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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我和音樂的那些事

(2012-04-28 10:01:00) 下一個

說起這個,得先提提我老媽。

老媽兒時能歌善舞,是學校的文藝骨幹。十幾歲的樣子,出落得水靈她背著家人報考某文藝團體。人家真來領人了,我姥姥卻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地,硬沒讓女兒去成。美其名曰,老太太舍不得女兒。

不久,長我媽一歲的表姐考取了文工團。回來就是好一頓眉飛色舞,我媽那個悔啊。每逢和我姥慪氣就把這賬翻出來,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等到了工作的年紀,老媽還是不死心,找了份和音樂沾邊卻不是音樂圈內的事。自打發現單位裏有架快被廢棄的風琴,她著魔似的,一下班就坐在麵前搗鼓。後來,人還真彈得有模有樣的,加上她百靈鳥般的歌喉,順理成章地成為單位的文藝骨幹。

再以後,我就斷斷續續地聽老媽翻翻當年的風光故事,以及她對表姐的羨慕之情。等熬到退休,她頭一樁大事就是往家裏搬回一架海曼鋼琴,然後又是秧歌又是戲地參加了老年文藝團體,一時歌舞升平。老媽學琴還是很有樣子的,我至今記得她寫信告訴我彈會“至愛麗絲”的幸福勁兒。等再提到她的表姐,老媽說,“幸虧沒去成文工團,否則退休工資哪有這麽高啊。”她現實地感慨了一番。

因為老媽,我的童年和文藝也算沾上了點邊。可能從老媽身上遺傳了一部分,也可能緣於老媽的刻意培養。從幼兒園起,我就是合唱團一員。那是個涉外幼兒園,常有國際友人來參觀。記得那次我有幸成為小指揮,更有幸地在指揮至一半無老師示意的情況下,自覺轉身為同唱歌的外國友人指揮。這一壯舉據說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被園領導和老師們傳為佳話。嘿,好像我為祖國爭了多大的光似的。

在合唱團裏,我總不是領唱高音的那個,一般待在中音區。這一唱就唱到其他城市的小學裏。直至我十一歲變聲期,我的唱歌生涯嘎然停止。變聲中的我,聲音判若兩人。無論老媽怎麽讓我喝胖大海,怎麽教我用氣聲說話,我的童聲再也變不回去了,變好就更無望。這無疑是我人生的一大打擊。那時候我的理想是當個配音演員。

慈祥的音樂老師看著坐冷板凳的我,心生同情。一天,她狠狠心對我說,“來吧,我教你指揮!”就這樣,直到高中畢業,我僅屬於合唱隊裏永遠不發音的那一個。當合唱團員們將目光集中在我手上的時候,我已經忘卻了自己不能唱歌的悲傷,肩負起指揮這個無聲的角色。唉,正所謂老天爺對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這邊廂,我仍在合唱團裏混著。那邊廂,我春夏秋冬地堅持練琴。介於對鍵盤樂器的鍾愛,老媽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為我選擇了手風琴。每個周六,老爸騎車送我去少年宮學琴。琴太重,總是老爸背著,到了門口才轉架到我瘦小的肩膀上。少年宮座落在某名人花園洋房的故居裏。轉彎的樓梯,木質的地板,白牆寬窗,每個房間都不算大,但集中了來自各校愛好音樂的孩子們學習各種樂器。

我每次都會在課間,奔去不遠的琵琶教室門口觀看。女孩子們翹著二郎腿,端抱著琵琶,用戴著指甲套的指頭隨意撫弄琴弦,傾瀉出叮叮咚咚的泉水聲。要麽就跑去小提琴教室門口張望,看同學們立在教室中央,隨隨便便的樣子,一弓四弦,搖頭晃腦地拉出優揚的樂曲。唉,我怎麽就是對弦樂器心生愛慕呢。

練琴的日子是辛苦的。小學生的本職工作就是學好語數英,所以學琴的時間就隻能靠壓縮玩耍的時間。我記得暑假裏在家練琴不能外出,隻好隔著紗門,羨慕地望著鄰家女孩在陰涼地跳皮筋的場景,想起來就心疼。就這樣,手風琴被我從四十八貝司,拉到一百二十個貝司。琴的音色越來越好,琴的份量也越來越重。終於,因為忙碌於考中學的正當藉口,我停去了少年宮。琴藝也再也沒有長進了。

之後,我的琴們隻跟隨我在重要場合出現,作為班級藝演的一個固定節目,充個數。那時的中學,文藝風很盛。每年都有所謂的陋室求藝。每個班級,小到每個寢室,都會排節目,唱歌、跳舞、朗誦、相聲、小品,應有盡有。然後層層被選拔,勝出者參加全校的文藝匯演。拔得頭籌者,更是在全校風光一整年呢。現在想來,那時有才的同學可真多啊。

但不知何原因,身邊學樂器的同學不多。小學裏,班上有個讀書好,又會彈鋼琴拉小提琴的薛姓女生。我去她家裏,看到她隨心所欲地玩樂器,好不羨慕。但她卻在同學中被孤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難道有才人天生遭嫉麽?到了中學,身邊的同學有學畫的,卻很少有人學樂器。記得我跟著會拉小提琴的老師學了幾下子,卻因為拉琴的噪音被室友投訴,從此不敢再玩。

老媽曾經抱怨,若不是以前家裏太小放不下,她早就讓我學彈鋼琴了。其實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老媽對我的手沒信心。她請教過專業人士,適合彈鋼琴的手要大,要在鍵盤上扒得開。而我天生手小,小指還未及無名指最上線,屬於無發展前途的一類。唉,原來老媽一直忽悠我,其實她根本就沒看好我彈鋼琴。

高中時期的學業比初中緊張,但這並不影響我們更為躁動的青春期。內陸正遭受港台流行樂的衝擊,我和同學們一起躍進這個魅力無窮的隊伍裏。從費翔點燃的一把火,到王傑的一場遊戲一場夢,齊秦的大約在冬季,譚詠麟的愛在深秋,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薑育恒的再回首,張雨生的天天想你,張信哲的有一點動心,趙傳的我是一隻小小鳥,小虎隊的青蘋果樂園,再到四大天王。從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到齊豫的橄欖樹、蘇芮的是否、蔡琴的情人的眼淚,等等等等。

我偷偷擠出每月的飯錢,買了一盒又一盒的歌帶。打著聽英語的名義明目張膽地在校園裏戴著耳機聽著

WALKMAN裏流出來的如醉如癡,時而淺笑時而淚流。可是在某一天,所有的磁帶卻被老爸沒收了,說是”靡靡之音“開始嚴重影響到我的學業。”OMG!難道老爸忘了當年是怎麽用雙音口琴吹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把老媽騙到手的麽?那才是真正的靡靡之音啊!

老爸堵得了我的磁帶,但堵不了我對聽音樂的熱愛。校廣播室成了我經常光顧的地方。利用美女廣播員是我熟人這一有利條件,我盡情地翻聽喜歡的樂曲。這其中包括歐美流行樂壇的大拿們

MADONNA, MICHAEL JACKSON, WHITNEY HOUSTON, GEORGE MICHAEL, ELTON JOHN, CHER, 等等。記得 RICHARD MARX的一曲自彈自唱”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聽得我感動淚流。我想我當時一定是失戀了。

當年校廣播室還有一個有意思的角色:點歌台。”為某某某點歌“遂成為男女同學間互遞友愛和男男女女間見證友誼的最佳方式。認識播音員,就意味著你點的歌會按著你的心思在某時某刻播放出來,以達到預期的效果。哈,誰沒青春過呢!

音樂是聽了不少,想開口唱的時候,我意識到曾經的變聲期對我的嚴重打擊。我幾乎開不了口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真嗓子中參入氣聲又不自然。對自己嗓音,我感到困惑。選擇相近的聲音很困難,我發現選擇可以演繹的歌曲相對容易些。抱著男女不限,曲風不限的

OPEN態度,我終於在茫茫歌者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尋找的過程是苦澀的,雖然為自己的聲音找到了出路,可唱歌的激情已經被磨礪得差不多了。這樣也好,我就可以不再對自己已變聲的事實介懷。歌不唱出來,但可以哼哼。喜歡就大聲唱出來,沒有歌詞又何妨?重要的是將自己的聲音溶化在樂曲裏,自我陶醉。(和同遭遇的童鞋們一起感懷一下哈!)

生活中確是會隱藏很多的未知數。初識孩子他爹那會兒,我認定他是歌盲。理由是我從沒聽他唱過,哪怕是哼哼唧唧,更沒聽他提起喜歡聽誰的歌。熟識後才知道,青少年時期的他用省下的零花錢聽遍了全市的音樂會!我那會兒正忙著收集流行樂磁帶呢。當年有名氣的唱美聲歌者,他如數家珍頭頭是道。他還參加了某個觀眾投票並奪得頭獎,獲贈音樂會入場卷。不會唱但善聽,他事後說自己。這也很好啊,我茅塞頓開地想。

閑來無事的時候,我們會觀看電視裏的流行樂歌唱比賽,當幾次沙發土豆。評頭論足指手畫腳之後,猜中獲獎者是我們的終極目標。我們各自鎖定對象(看好同一選手的事也常發生),看誰勝出。贏方的物質獎勵是沒有的,如果對方從沙發上站起來朝你伸出大拇哥扔下“儂,節棍!”三個字算是獎勵的話。實踐證明,我們評歌的水平勢均力敵。

“MUSIC,媽媽!”每當兒子提醒我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讓他過耳癮的時候,我就知道放音樂和讀故事書一樣,將是我長期不可推卸的責任。當我家的客廳響徹LUCIANO PAVAROTTI 的男高音,YANNI的長笛曲, MOZART的鋼琴曲, YO-YO MA的大提琴曲, MENUHIN的小提琴曲的時候,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可以在喜愛流行樂的同時靜下心去欣賞古典音樂。

不善唱歌不再是什麽陰影,有一雙願意傾聽的耳朵,一顆懂得欣賞的誠心,一份對音樂的熱愛之情,這些就夠了。

要說現在我最喜歡聽的,莫過於兒子們的勺子刮幹淨碗底的聲音,他們用吸管吸幹杯子裏牛奶的聲音,或是他們坐在馬桶上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啊。

就八到這裏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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