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邊遠去的背影(小說連載-第二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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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祖病愈三個月後,心黛決定再將望祖帶去給心君夫婦認識,事先寫了一封信去。
敘蕊聽說,趕緊打點了兩瓶好酒,關照望祖:“把這兩瓶酒帶上。”
這一次,心黛和望祖不用偷偷摸摸到車站約會了,兩個人大大方方從望祖家一起出去,到心君家,已是晚飯時間。
心君夫婦婚後住在男方工作的防疫站宿舍裏,防疫站座落在湖城市東,緊鄰一座醫院,也算熱鬧地段,出腳方便,心黛和望祖進得大門,走幾步就到了心君家門口,不對呀,兩間房都上了鎖,人不在。“去哪裏了呢?”心黛正想著,走廊對麵“吱”地一聲,一扇門開了,走出一個人來,是姐夫的一個女同事,心黛見過幾麵,算是熟人。
“啊,是心黛呀。”女同事笑笑,“你姐姐.姐夫到你父母家去了,今晚不回來,”
心黛一聽,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莫非父母已經知道此事?讓姐姐.姐夫故意回避?
“那怎麽辦呢?我們今晚是趕不回去了。”心黛不知所措,對女同事說。
“這樣吧,心黛今晚住在我家,你朋友住招待所。”女同事這樣安排。
心黛和望祖垂頭喪氣,兩人對望一下,點點頭,望祖隨即跟著女同事去了對麵三樓的招待所。
睡在床上,心黛忐忑不安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起床,立即跑到心君家門口先張望一番,大門已開,“姐姐.姐夫回來了。”心黛一下高興起來,還沒見姐姐.姐夫人影,便轉身走了出去,抬頭一看,望祖已在三樓招待所走廊裏,靠在水泥欄杆上,往下看著,心黛招招手,示意讓他下來。兩個人走到心君家門口,姐姐.姐夫都在房間,姐夫端坐在近門口的一張凳子上,夫婦倆神情嚴肅,心黛跨進門去,望祖一隻腳也跟著踏入了大門。
“慢!你,”姐夫指著望祖,厲聲對他說:“不許進來。”
心黛愕然,望祖臉“刷”地一下白了,踏進房門的一隻腳又膽怯地縮了回去,整個人象被棒打了一下,傻站在那裏。
“什麽意思呀?”心黛“騰”一下火了,連說話聲音都高了,姐姐.姐夫平常對她那麽好,今天是怎麽啦?
“爸爸媽媽已經知道了,爸爸命令‘不許他踏進房門一步’。”姐夫板著臉,告訴心黛,隻當望祖不在。
“所以你們昨晚特意走開?”心黛如夢初醒。
“我們也沒辦法,我們是在執行命令。”姐夫公事公辦地說。
“那你們就真的這樣做?”心黛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走到門口,從望祖手裏搶過兩瓶酒,往床上一仍。
“我走了。”對望祖說:“我們走。”轉身就要離去。
“你別走。”一直沒開口的心君說話了,心黛回頭一看,心君也哭了。
“我們不這樣做,爸爸媽媽會生氣的。”心君用紙巾抹著淚說,見她哭,心黛心裏軟了一下。
“那望祖怎麽辦?”心黛希望姐姐.姐夫鬆口。
“他還是不能進。”姐夫一點不鬆動。
“我們走吧。”心黛拉拉望祖的衣袖,招呼也不打,絕然而去。
走出防疫站大門,站在人來人往.車流不息的大街上,心黛擦幹眼淚,定定神。下一步怎麽辦?是回蘇城呢?還是到別處去?回蘇城這麽早,兩個人又是這樣的情緒,敘蕊勢必會懷疑,還是去什麽地方散散心,待情緒好轉一點,再回蘇城。
“我們到湖濱公園去。”那裏是心黛最喜歡去的公園。茫茫太湖,水色相連,波光瀲灩的湖麵上,白帆點點。湖邊有怪石嶙峋,水濤拍岸,岸上一年四季,遊人如織。心黛少女時期,曾經有一個黃昏,在閉園前的一個小時,得以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湖邊的水泥地上,兩腿伸下湖堤,讓鞋底貼近湖水,兩手則向後撐著。身後一條下了桅杆的漁船停泊著,正是做晚飯時光,船上升起了嫋嫋炊煙,岸上站著船家那個五.六歲光陰的小男孩,將髒髒的食指含在口中,腳旁伴著一條老黃狗,靜靜地看著心黛,心黛回頭朝他笑笑;眼前則是一望無際的湖水,浩浩淼淼,落日似一隻碩大的金盆,金色的餘暉與湖水交相輝映,最後完全跌落與消失在水際。這“水天一色”.“漁舟唱晚”的瑰麗絕響,讓心黛凝神屏息,久久陶醉於其中,直至暮色降臨,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心黛和望祖進了湖濱公園,公園的湖光山色漸漸撫慰了兩顆剛剛受傷的心。心黛穿著粉紅色喬其紗長袖連衣裙,憂鬱地坐在一塊湖邊突兀的石頭上,雙手托腮,眼神渙散地望著湖水。
“回頭,給你照一張。”望祖在右側身後的另一塊石頭上,舉著相機喊心黛。
“笑笑。”心黛側身,頭右轉,雙眉緊蹙,回眸對著相機。“哢嚓”,留下了一張鬱鬱寡歡的相片。
兩個人在公園裏故意拖延時間,直到下午,才緩緩離開公園,往火車站方向去。
回到蘇城,天色已暗,到望祖家,敘蕊問起。兩個人支支吾吾,搪塞了一番,竟然沒有引起敘蕊的懷疑,心黛和望祖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件事,親密無間的心黛和心君半年不說話,也沒有來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