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嚴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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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生 十二

(2011-09-22 12:49:12) 下一個

十二

於慶臉麵上的傷勢已經好了,這天他敲響了齊小娟的門。齊小娟正在做服裝圖案拚接練習,見是於慶,問有何事。於慶猶豫了一下,說他想借齊小娟做十天的女朋友,不知齊小娟幹不幹。他告訴了齊小娟原委。

原來於慶的父親要隨國內一個代表團到美國訪問十天,以前於慶寫信回去謊稱在美國有了女朋友,主要是安慰家人的意思,反正他們也見不著,自己也把這件事給忘了。不想這次父親來信說想見見他的女友,還帶了東西來給他們。這下可給於慶出了難題,原想再撒一個謊,說女朋友吹了,又怕姥姥傷心,成天為他瞎操心,因此想到齊小娟。心想我為你挨了一頓揍,這點忙你一定會幫的。果然齊小娟一口答應下來。

這天,齊小娟穿帶得整整齊齊和於慶一起到機場去等他的父親。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飛機到達的時候,一群代表團模樣的人出了門口,走在最前麵的一個人頭頂禿光,很像於慶,一路東張西望。於慶看見了直喊爸。這個人趕快走過來拉住於慶的手,然後眼睛馬上轉到齊小娟的身上指著問於慶:“這是你女朋友?”

沒等於慶開口,齊小娟用清脆的上海普通話說:“爸爸您好,歡迎到美國來。”喜歡得於慶他爸合不攏嘴。連跟在後麵的代表團其他人都直誇於慶他爸好福氣。這群人有老有少。

取完行李,出了飛機場,有領事館的車來接。於慶的爸爸趕緊從包裏掏出一大袋東西給於慶、齊小娟他們,說是姥姥讓帶的。於慶說他可以送爸爸到領事館,爸爸說大家集體行動,一個人單獨走不好,大家約好第二天到領事館見麵。

回家的路上,齊小娟問於慶裝得怎麽樣,於慶說:“得,真像,瞧老爸那副高興模樣,回去準得和姥姥胡吹一陣子,謝謝你了。”

“我明天沒事,要是你願意,我還可以陪你爸一天,算是回報你沒白挨揍。”齊小娟主動提出說。

“真的?”於慶喜出望外,“那太好了。

於慶的車被打碎了玻璃後,齊小娟用自己的積蓄給車換了新玻璃,而且把車重新油漆一新,看上去和新買的差不多。第二天早上,於慶和齊小娟就開著這輛出租汽車來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紐約總領事館。總領事館坐落在十二街西端,麵對著哈德遜河。齊小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兩個自費留學生,在經曆了種種艱辛磨難後,望著莊嚴肅穆的國旗國徽,心中感到一陣的溫暖,萬分親切,齊小娟心裏一熱,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他們來到傳達室,一個中年婦女守在那裏。他們告訴被訪者的姓名,那個婦女就打電話上去喊人。於慶他們等著,就站著看櫥窗裏的宣傳照片。以前在國內看著這些覺得挺乏味的,現在看起來卻親切無比,每一張圖片,每一行小字都搜刮進了腦子裏。一會兒,就見於慶的父親和其他代表團成員下來了。昨天晚上看不大真切,今天在明亮的會客室裏,齊小娟更加顯現得光彩照人,於慶爸更加合不攏嘴,其他人更加讚不絕口。於慶站在那裏抿嘴笑。出了總領事館的大門,看見於慶鋥亮的汽車,大家都羨慕得很,說還是美國好,連學生都有新車開,在國內隻有名演員才有。

於慶問大家要不要逛紐約,他的車大,坐七個人沒有問題,他和齊小娟加上代表團的五個人正好。大家眼睛都盯著團長,說老於的兒子有此盛情,代表團要到明天才有業務洽談,來一趟美國機會難得。團長見大家這麽說,心裏也這麽想,順水一推舟,說跟領事館說一聲,大家就擠進了車。於慶、齊小娟坐前麵,於慶爸坐他們中間,其他四人坐後麵。為了看得真切,都把車窗搖下來。

於慶開著車大街小巷地轉,齊小娟像個導遊一樣地解說。車上的人一路嘰嘰喳喳,發表議論。

 

車轉到百老匯。

“這就是百老匯,小時候剛會說話的時候就老聽大人們嘮叨這裏,紐約有個百老匯,大腿舞特棒。”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說。

“小於。看過大腿舞沒有?”有人問。

“看過,來勁。一溜小姐女士一字排開,齊唰唰一起踢大腿。”

踢有多高?”

“腳尖能碰著頭。”

“今天有沒有機會開開眼界?”

“不成,一張票便宜的也要二三十。”

“媽也,半個月的工資沒了。算了,聽你吹吹行了,回去照搬就是。”

 

車轉到洛克菲勒中心。

“聽說洛克菲勒是一個石油大王。這樓就是他修的?”

“這樓已經不屬於美國人了,被日本人買了。”

“這小日本真邪乎,美國人的樓他也敢買。”

“不隻這些,好萊塢的哥倫比克公司也被日本人買跑了。”

“這美國人也真是,什麽都賣,他不缺錢花呀。”

“價錢出得高,據說美國人賺了不少錢。”

“這錢多也不應該賣呀,自己國家的象征,賣掉多不好。咱中國人就不幹這個。”

“得,看國內現在這個樣子,一塊地皮一塊地皮都被人家外國人圈走了,還不是一切向錢看,隻要人家敢出錢,一樣什麽都賣。說不定哪天早上醒來,天安門城樓就讓人家買走了。”

 

車轉到了中央公園。

“這美國人挺注意綠化的,在這曼哈頓島上一寸千金的地方劃了這麽大一塊地方做公園。”

“一百多年前,歐洲的一些移民從印地安人手中用幾塊錢買下了這個地方,當時規劃城市建設時就用法律明文規定不準在島的中央建任何東西,留著做公園,調節島上的氣候。”齊小娟解釋道。

“你剛才說什麽,隻用了幾塊錢就把這塊地方給買下來了?”

“沒錯。當時這裏是一片荒島。”

“哪裏有一塊荒地我現在也去買下來,留給我孫子,不定他會成為億萬富翁呢。”

“其實,印地安人也沒有吃虧,據推算,如果當時印地安人不用掉那幾塊錢,而是放在銀行裏投資,其價值也會和現在曼哈頓島的財富相當。

 

車轉到聯合國。

“喲,這裏的國旗真多,咱們中國的也有。”

“那當然有,要不怎麽叫聯合國。”

“那群人在那幹嘛哪,又喊又叫喚的。”

“那是一群海地人,他們國家發生了政變,要求聯合國給予製裁。”

“聯合國像個婆婆,管的事多,沒人聽它的。”

“有時也管用,像打伊拉克,一舉手表決,飛機坦克、大炮導彈統統開上去了,打了它一個稀巴爛。”

          “聽說為了天安門六四的事,這裏也通過了不少決議什麽的,好像沒有多大的用。”

   “這裏跟人一樣的,欺負軟的不是。”

“這裏有聯合國郵票賣,想不想買幾張,不過隻能在裏麵寄信,拿出來扔信筒裏,美國郵局不承認,不給寄。”

“那為啥?”

“聯合國算另外一個國家,美國管不著。”

“這麽說我一進去那個鐵門,就是進了第二個國了。得,衝這個也得進去一趟。”大家紛紛下車,一人買了一張郵票,從聯合國給家裏發了一封信。然後又回到車裏坐好。

齊小娟見眾人坐好,說:“我們現在在十­二街的東端,直開過去到西端,就是中國總領事館,早上出來的地方。”

“已經繞了一個大圈子了。”

 

車轉到帝國大廈。

“這帝國大廈也是小時候經常聽老人們提起的,當時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

“前麵怎麽被警察攔起來了,好像出了什麽事?”

於慶問一個過路的人,那人說有一個人要從帝國大廈的頂端跳傘,警察不讓,是違法的,正在談判。正說著,就聽見前麵人群呐喊起來,藍天下,帝國大廈的頂端開了一朵小花,那花在高聳入雲的大樓之間輕輕地飄來蕩去,博得人們一聲聲喝彩,連警察也鼓掌。慢慢地那朵花越來越大,一個人駕馭著一頂降落傘從天而落,在街心摔了一個大跟頭,當即被警察逮捕。他笑著向人群揮手,人群也向他揮手,然後被警車帶走。

“美國人真敢玩,違法也不管。”剛看完這精彩的一幕,大家意猶未盡。

“這倒新鮮,翻著新花樣玩。”

 

車轉到了格林威治村。

“這兒的人怎麽和其它地方的人不太一樣,男的一對,女的一對,手牽著手,怪親熱的。那服裝也奇怪,發式也奇怪,看人的眼神也奇怪,好像哪裏不對勁似的。”

“這裏是全世界有名的同性戀村,街上走的百分之七十是同性戀者。”

“難怪我說哪裏看不順跟,有的男的像女的,有的女的像男的,給你一點,全明白了。”

“我說這世界上怎麽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這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怎麽幹那回事呢?”

“喂喂,這事回去後討論好不好,車上可是坐著老於的兒媳婦,不雅。”

“算我沒說。”

 

車轉到了唐人街。這裏是一定要下車走走的了。於慶在一個僻街的地方停好車,一行人下了車。他們一路走一路問價錢,然後隻搖頭。和北京街上一樣的東西,這裏要貴出許多,還說便宜賣。

“這地方怎麽和香港似的。去年出差到香港,就是這樣又小又窄,路邊上都是牌子。”

在一個水果攤子麵前,齊小娟看中了那漂亮的葡萄和水晶梨,於是就秤了一些。付錢的時候,管水果攤子的人說:不收你的錢,送給你吃。

齊小娟很吃驚, 問:為什麽? 

那人說:我認識你,你幫過我的忙,你幫我發過一封信。

細看之下,齊小娟隱隱約約想起這個人就是在姑夫開的餐館裏讓她送信的人。你怎麽在這裏?齊小娟問。

我們一行人都逃出來了,現在都在唐人街打工。那人回答說。

齊小娟想起了她姑夫和那些客人那天在客廳裏說的要嚴懲逃跑者的話,不無擔心地說: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那會很危險的。

這裏總比關在那個黑屋子裏強。再說這裏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不敢輕易地來。

家裏還好嗎?齊小娟想起來那封信裏提到的妻子小玲和女兒小妞妞。

都還好,我們經常通信,借的錢已經還了不少了。

那就好,你多保重了。齊小娟向那個人道了別,心中還是很為這個人擔心,姑夫是一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人。

唐人街轉了一圈,大家覺得又髒又臭,沒什麽意思,就坐上車走了。

 

車轉到了南浦碼頭。

眾人站在水泥牆後麵,望著波濤起伏的海麵上那尊站了兩百年的自由女神像。

“八九年天安門的學生鬧事,豎了一個自由神像,她祖奶奶原來在這裏。”

“這一個可氣派多了,瞧那手臂,又粗又直,將那火炬舉得穩穩的。坦克車肯定沒辦法把她撞倒。”

這個火炬是法國人送的,前幾年為慶祝美國國慶兩百周年,大修過一次。

          “聽說以前中國人移民到美國來都是從舊金山進來,許多人不讓進,都關在一個小島上。”

那個時候排華很嚴重,華人很受歧視。

你們在這裏受不受歧視?

還不是有,不過沒有那時嚴重。

這紐約的移民真多,剛才在唐人街,全是咱們中國人。

其實,除了中國人外,還有好多其它國家的移民,像愛爾蘭人,意大利人,玻多裏格人,墨西哥人,俄國人,猶太人,真正的美國人在紐約反而越來越占少數。

 

過了一個多星期,於慶父親一行人辦完了事,該回國了。臨上飛機前,於慶的爸爸拉著齊小娟的手一再叮囑齊小娟回國時到北京來住,然後高高興興地上了飛機。目送飛機上了藍天,於慶情不自禁地在齊小娟的臉頰上吻了一下,以示感謝。齊小娟也不怪他,心安理得地領情了。

在回家的路上,齊小娟對於慶說:你父親他們這一行人真有意思。

是很逗,可愛極了,土得都掉了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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