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嚴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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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生 十

(2011-09-20 14:30:39) 下一個

整個聖誕新年假期,林梅一直在讀錢敏自記,連元旦奇劍鋒到棋社下棋也不去觀戰。錢敏平日少言,內心裏卻有這麽多的故事。從日記裏,她其實並不是一個完全想不通,喜歡鑽牛角尖的人。那她為什麽要自殺呢。王宇和她的感情糾紛,顯然不是構成她自殺的主要原因。仇嬌工於心計,也不占什麽份量。 從日記裏裏,錢敏後來的功課學習都很不錯,實驗室的工作也很順心。而且她還有嚴含夫婦這一對老同學在紐約,時刻幫著她。仿佛在讀一本推理小說,林梅一直吃不透。一顆好奇心一直懸在那裏。讀到後來,林梅才漸漸地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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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定 Lynn副教授作為論文導師後,課題開展得很順利。她很能幹,工作作風潑辣,平時好像對我很照顧。隻是那雙眼睛盯著人看有點受不了,她可以看我看老半天,也不知她腦子裏在想什麽。

仇嬌博士資格考試兩次都沒有通過,今天來告訴我她要轉學了, 還沒有定好去哪裏。

今天搬出了學生宿舍,按學校的規定,每個學生隻能在宿舍裏住兩年。我和另外的中國留學生在 138街合租了一個公寓,地點比較差一點,但房錢便宜。同公寓除我以外,還有一個女生,叫林梅,年齡比我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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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懵了,全亂套了。天啦,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我最近做了一套螢光切片,結果非常清晰。 Lynn聽了非常高興,說要到暗室和我一同看結果。在暗室裏,我一張張地給她講解切片,兩人交換著看顯微鏡時,她的頭貼我很近,起先我還不在意,後來發現她的臉在有意摩擦我的耳朵,呼吸也急促起來。我有意讓她,她卻一把抱住我使勁親起來。沒想到她的力氣這麽大,當她用嘴唇壓住我的嘴唇時,我一下都動不了,連氣都喘不過來。我完全沒有思想準備,那一刹那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一直等到她鬆手,我還沒有明白過來。她卻在黑暗裏對我說:我愛你。

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愛你?原來她是一個女同性戀!

我要出暗室,她不讓。 問我是怎麽看她的。她願意和我建立永久的關係。我不幹。她說隻要我答應她,她一定讓我提早畢業,要不然,大家就拖著。她在暗室裏足足纏了我一個小時。

我問她為什麽選擇了我,她說我年歲已經不小了,還沒有結婚,平時又不和男人接觸,有同性戀的趨向。

出了暗室,我一口氣跑回了宿舍。怎麽辦?

想打電話給嚴含他們,可實在羞於啟口。怎麽說,說什麽?說有一個女同性戀者在向我求愛,這個人就是我的導師。如果求愛不成,就不讓我畢業。真是有口難言。這美國的怪事情太多,什麽烏七八糟都有。

還有王宇,都怪你,把我弄得這麽慘,讓人家以為我有同性戀的趨向。我真的有點恨你了,恨你恨你恨你。

晚上Lynn打電話來,向我道歉,說不該逼我太急,希望我能回實驗室,其它的事以後慢慢再說。我說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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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到了Lynn的實驗室,她去開會去了。大家都問我是不是病了,這兩天,怎麽沒有看見我來。隻好謊稱是。

下午 Lynn回來了,看見我很高興,讓我到她辦公室去,猶豫再三,還是去了。她說她準備把我近期的結果寫成文章,投到雜誌上去。問我行不行。我說可以。那天的事一點也沒提。另外她又問了我有什麽興趣愛好。我說沒有。我是一點也不敢看她,隻感覺額頭上熱辣辣的,仿佛是被她那雙鷹一樣的眼晴給灼燒的。

我發現自己太軟弱了,想離開她,又想著學位。要不是那檔子事,她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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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 Lynn沒有來纏我,文章已經送出去了。今天,她送了我一張歌劇票,在林肯藝術中心演出。說是原為自己買的,因臨時有事,不能去,送給我去看。想想可能是她的花招,又不好拒絕,收下了。

林肯中心在曼哈頓西邊六十五街左右,由兩個劇院,一個音樂廳組成。歌劇在 Mets廳演出。劇院裏很富麗堂皇,大紅地毯鋪在大理石的地上。今天演出的是《茶花女》,聽不懂歌詞,但演員們那嘹亮的歌喉卻實在振撼人心,演唱得十分的優美。

坐在舒適的座位上和寬闊的大廳裏,腦子裏不時出現 Lynn的影子。也不知她這一段時間裏是在給自己陪小心呢,還是另有打算,總之,她顯得熱情而不過份。隻是想想她那一次的舉動,就讓人臉熱心跳,那要是個男人多好。自己以前也曾幻想過讓王宇這麽肆意地吻,自己則閉上眼睛,讓他隨心所欲,可是他卻跟別的女人跑了。 Lynn平時的打扮很像個男的,短頭發牛仔褲。如果真是個男的,一定很英俊,會贏得不少女士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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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廁所裏,聽見係裏兩位老師議論 Lynn,說她做父親了!女友是通過人工授精的方法懷孕的,作天剛剛生下一個男孩。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一天 Lynn沒有來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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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在做分子雜交實驗。 Lynn來到了實驗室,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大概和喜得貴子有關。她告訴我,我的文章被接收了,需要做一些小的修改,她已經改好了,讓我看看,合不合適。她還告訴我,下個月有個遺傳學年會,讓我去參加。

她又給了我一張電影票,我說今天不行,晚上有個實驗需要加班。看得出來,她有點不高興,悻悻而去。晚上八九點多鍾,她來到了實驗室,先是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就坐在我旁邊和我聊天。她問我中國有沒有同性戀者,我說不知道,心裏卻在怦怦跳,生怕她再做出什麽舉動來,這夜深人靜的。還好她隻是坐在那裏看我做實驗。我趕快做完要回家,她說她開車送我,不好拒絕,隻有由她。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 Lynn和我聊天問我看過紐約的夜景沒有,我說因為不安全,從來不敢晚上上街。她說現在有車,用不著擔心被搶劫,可以帶我轉轉。轉了一會,她說我一定餓了,她也餓了,就帶我上了一家餐廳。這家餐廳坐落在一個偏僻的街角上,門麵一點也不起眼,進去以後,裏麵卻很寬敞雅致。 Lynn和老板娘親熱地打著招呼,顯然是老熟人了。老板娘不斷地打量著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把我們領到座位上,馬上就有飲料送上來。

兩人默坐了一會, Lynn問我還生不生她的氣,我不作,隻是環顧四周。我有點驚訝,因為我發現,這裏麵用餐的人,一對對都是女的。她們都顯得親親熱熱,有的還互相親吻,抱在一起說悄悄話。 Lynn顯然一直在注視著我,她說,這個餐廳是專門為女同性戀開的,女人和女人相愛有什麽不好呢,美國有個城鎮,大部分家庭都是由女同性戀組成的,過得很好。在美國社會裏,男女組成的家庭離婚率極高,因為男的時常欺負虐待女人,不懂得女人的心理狀態。女人就不一樣,互相之間非常體貼,知道對方的要求是什麽,很有安全感,懂得尊重對方。 Lynn說她那一次那樣做確實有點衝動,因為她實在是喜歡我。她問我以前談過戀愛沒有,我點點頭,簡單講了一下戀愛的經過。她說和你相愛了這麽長時間的男人,可以隨便就把你拋棄了,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他們男人不懂得尊重女人。

不知怎的,我無形中有了一些改變,也可能是受這有著女人溫馨氣息的環境影響吧,覺得她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盡管我不讚成同性戀。我問她,聽說她有了一個小孩。她笑了,告訴我說,她的父母也都是女人,她是被抱來的,從小就生長在同性戀的家庭環境裏,有何不可。

我問她,既然你已經有了一個愛人,為什麽還要在外麵尋求其它的女人呢?這即使在異性的男女相愛中,也會被認為是不道德的事。她大不以為然,說男人們在外麵有外遇的多得很。

我很坦白地告訴她,我不讚成同性戀,也不能接受一個女人的愛。我是一個學生,希望順順當當地完成我的學業,不願意受其它事情的幹擾。

Lynn似乎很不高興,大家以後就再也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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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餐廳談話後, Lynn 近來對我的態度明顯地冷落了。在很多方麵都有刁難之意,搞得我很苦惱。我是否應該換一個導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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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愈,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寫日記了。怎麽寫呢? 回想起來真是羞愧難當。看來我這一輩子算是毀了。沒想到 Lynn會趁人之危,對一個病人幹那齷齪勾當。 現補記如下。

上個星期,我們到芝加哥開會,住在 Marriott旅館裏。到旅館裏登記時,才發現 Lynn和我登記同住一個兩張床位的房間。我當即提出要換房間,旅館服務員說,房間是一個月前一個叫 Lynn的教授預定的,現在會議期間,所有的房間都滿了,而且其它房間也是和女士同住,沒有什麽不同。我真是有口難言,心想算了吧,隻有認了。按常情,女的同住一個房間是很正常的,為了節省開支,大家都這麽做,更何況是導師和學生住在一起呢。可是有誰知道我是和一個女同性戀住在一起呀,隻好小心一點了。除了那次暗室以外,她倒沒有另外的越軌舉動。

事有不巧,從第二天開始,我就感到不舒適,先是口幹舌燥,渾身發軟。 Lynn很關心,找了一個醫生給我看了,說是患了病毒性感冒,建議多喝水,多休息,要過一個星期才會好。會議不能去參加了,隻有躺在房間裏休息, Lynn給我買了一些退燒的藥。

有天半夜裏我睡著了,昏昏糊糊中覺得有人在摸我的乳頭,我一下驚醒,覺得有個人睡在我的身邊,那人赤裸著身子,用一條大腿壓著我的雙腿,我馬上意識到這是 Lynn。心中一陣驚懼,想掙紮著起身,無奈頭顱劇痛,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想喊,喉嚨幹得像火一樣地燃燒,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我正燒得厲害。 Lynn的那隻大腿像千斤大石一般,壓得我一點也動彈不得。我這時就像小羊羔,任她宰割了。她完全是一隻餓狼,肆意地在我身上蹂躪,她甚至用手指通破了我的處女膜,鑽心的疼痛。我兩眼直直地瞪著黑洞洞的天花板,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我就這樣滾燙燙地在旅館裏躺了一個星期,剛剛可以起身,我就動身回到了紐約。回來以後,一直沒有去上班,我是不想再回 Lynn那裏了。病好了,心情卻低沉得很。同公寓的林梅幫我做飯,她是一個心眼很好的人,可是這種事又不好對她說。嚴含那裏打了兩次電話,家裏都沒有人,想來他們也夠忙的了,兩個人學校的事情一大堆,家裏又有兩個小孩,怎麽好意思總是麻煩他們,他們已經幫了不少忙了。

思前想後,還是怪自己,應該早點離開 Lynn才對,總以為忍受一點,畢業就好了,如果中途換導師,一切得從頭再來,不劃算。現在是非離開她不可了,可是到哪裏去呢,在係裏重新找導師,人家會懷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離開 Lynn。即使換了一個導師、和 Lynn還是在一個係,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不定還會搗什麽鬼。剩下來隻有轉學了,這意味著以前的一切均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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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nn打過幾次電話,讓我回實驗室,都被我拒絕了。

這兒天,我的心情壞極了,萬念俱灰。情場情場失意,事業事業出現意想不到的挫折,今生今世,不知還有什麽可以追求的了,如果一個人沒有了追求,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以前忙學習,沒有時間好好看看紐約,今天決定出去逛一逛,想知道其他人是怎麽活著的。坐在五十九街第五大道旁的街心花圈裏,滿眼是車水馬龍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怎的,看著他們好像有一種隔著玻璃的感覺,不知道這是什麽征兆。還有那耍把戲的,賣熱狗的,喂鴿子的,討錢的,隻要能夠賴活著,什麽營生都願幹,好不可笑。這一帶高級旅館特別多,沿街走著,旅館門口都站著或老或少的服務生,他們向每一個過路的行人都一掬笑容,我不太懂,有什麽好笑的。

我也想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笑過了,大概有幾年了吧,記得自從知道王宇和別人結婚以後,我就沒有笑過。一邊走一邊試圖讓自己笑起來,怎麽做自己也笑不起來,生活竟然有這麽殘酷,居然能讓人笑不起來。笑不起來的日子怎麽過,大概隻有哭了。我確實想哭,大聲地哭,可是有誰會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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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登上了世界貿易中心的頂端。站在上麵放眼望去,全紐約市盡收眼底,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也顯得這般的矮小,街上奔跑的汽車,還沒有甲殼蟲大。原來人生不必計較,一件事到底有多少分量,看站在什麽角度觀察。你認為舉足輕重的事情,在其他人的眼裏可能一文不值,你對他大聲疾呼,他完全充耳不聞。一個人的悲哀,是不會有人來一塊分享的,何必要在世人麵前費盡心思地訴說自己的不幸呢。

站立在這頂端,方感人生的渺小,在上帝的眼裏,我等都是芸芸眾生,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有時在實驗室裏看顯微鏡下的細菌,一個個地都在忙碌,卻不知它們在幹什麽,覺得很好笑。現在想來,上帝大概也是這般看待我們的。

向南望去,是無盡的海口。海口中,是舉世聞名的自由女神像,多少人做著美國夢通過這所神像來到這個國家,得到的卻是希望的破滅,美其名曰苦苦奮鬥。

以前讀書看報,有個詞叫“看破紅塵”,今天算是有所領悟。還記得古人的詞中有子規啼血叫道:不如歸去。

看那渺茫的浩海,不如歸去。

看那西山的紅日,不如歸去。

那霞光萬道的雲端裏,上帝在慈祥地微笑:看破紅塵,不如歸去。

  這是日記的最後一段,林梅掩上日記本,望著窗外的雲彩,仿佛看見錢敏坐在雲頭,得到了人生的解脫。她輕輕地撫摸著日記本,自己和錢敏同住了有一段時日,卻不知她有這樣不幸的遭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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