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來客

文姬洛水春,蘇武天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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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欲情天 37

(2011-03-19 21:08:23) 下一個


因為圍巾之誼,我和林若水的關係也跨入了新的境界。

她不再在我麵前裝了,當然我是指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時常盤腿坐在她的床上,研習《古文百則》。當然是我向她請教的時候多。她現在就會有耐心地解答我的疑難了。高興的時候,我們就躺著,把腿高高地搭在牆上。當腳跟高高在上時,褲管就滑下來了,露出我們白花花的大腿。我們咯咯地笑起來,然後就在牆上用腳互相踩著玩兒。玩兒累了,我們就把搭在牆上的腿扭結在一起。我側臉看她,她的臉白裏透紅,她的胸脯起伏著,喘息著,她的樣子有時讓我想起桃子姐姐的幸福。

這樣悠閑的時候,我們也會吹大牛,由著思緒在天花板下亂飛。

林若水說:“告訴你一個秘密。當一個人沒有快樂的時候,人就要學會做夢。夢是幹什麽的?夢就是麻醉劑,用它來把不快樂麻醉起來,剩下的就都是快樂了。”

“是啊,我就天天做夢。”我特有感慨地說。“可是,有時候也會做惡夢啊。”我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些關於鬼的夢,還有防空洞和大灘的血。

“你說的夢和我說的夢不是一樣的夢!”林若水忍不住大笑起來。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我的話又沒說好,又讓她笑話起來了。

“那你說說你都做什麽夢?”我不服氣地問。

林若水問:“你將來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我堅持說:“那你說說你都做什麽夢?”

“我做什麽夢?我喜歡做古代人的夢!”她臉上洋溢著夢幻般的自得,“王勃,你知道嗎?就是寫《滕王閣序》的王勃。來,我給你背背他的《滕王閣序》,嗯嗯,”她清了兩下嗓子,背誦起來: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落日的晚霞和孤獨的野鴨一起飛動,秋天的江水同遼闊的天空渾然一色。漁船上的漁夫唱著晚歌,響遍鄱陽湖畔;排成陣勢的鴻雁驚覺寒冷,鳴聲消失在衡陽的水邊。

“你知道嗎?我時常會夢見王勃找我來了,不,應該是我找王勃去了。我聆聽著他滔滔不絕地吟詩做文,我就想湊到他眼前,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嗬嗬,有時候我還夢見自己穿著古代人的衣裳呐,就是袖子長長的那種。然後王勃對我說,那些詩是為我寫的,他天天給我寫古文和詩歌。當我做這個夢的時候,我就快樂了,特別快樂!”

她說著,綿綿不斷地說著,就好像她的麵前真的有那個古代的人而壓根兒沒有我一樣。我側臉望著她,她的這個夢太大了,太瘋了,我腦袋空了,找不到什麽話接下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想起我來了,側臉問我: “哎?你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我沒有夢。其實也不是。桃子姐姐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夢想過當醫生,或者說是有一個模糊的當醫生的極度衝動。我夢想自己是一個神奇的醫生,那樣桃子姐姐就不會死了。可是,我是那麽害怕血,醫生是不應該怕血的。

再說,我也不敢把這個夢對林若水說出來。我害怕提起桃子姐姐,我怕我忍不住會說起桃子姐姐的故事。那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對誰也不能說。

“隻可惜,”我正想著心事,聽見她又在說話,我忙問:“可惜什麽?”

“可惜他死的太早了,他27歲就死了,是掉進海裏死的。”說到這兒,她翻身起來,有些興奮地說:“哎,你相信人是有來生的嗎?我爸說人是可以有來生的。”

“有來生的?咋樣的來生?”

“來生?就是很久以前死去的人又活過來了。”

“還穿著古代的衣裳?”我一聽也翻身起來了,這太有意思了。

“你真好玩兒。”林若水臉上浮現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

然後她把頭揚起來,對著天花板又說起來:“我就等著他的來生,說不定哪天我能碰見他。如果我碰見他了,我一看見他,我就能認得他。”我愣愣的,怎麽也不能把麵前的林若水和那個楚楚可憐的林若水等同起來。因為她腦子裏麵想的,我怎麽也跟不上,那真是一個漫無邊際啊。

但我還是被她的鬼話給蒙住了,我無比好奇地問:“你怎麽能認得他?你又沒有見過他。”

“反正我會認得他。”她說著就驕傲地努了下嘴,那意誌是不容置疑的。

 

我把圍巾送給了林若水,隻好求我媽再給我織一條,因為昌西沃的冬天沒有圍巾是很難熬的。我想讓我媽再給我織一條和那條一樣的圍巾。我媽聽說我把圍巾給了林若水,她也就不說什麽了,隻是告訴我沒有大紅色顏料了,隻能是原色的,羊毛色的。

我說:“那好吧,你要織成跟大紅色圍巾一模一樣的噢。”

我把珍貴的大紅色圍巾給了林若水,就是把屬於自己的美麗給了她,就像把我自己的肉割給她一樣。把肉割給她?聽起來很滑稽,但是,我感到我做到了。

我下決心要像愛護老貓那樣愛護林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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