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來客

文姬洛水春,蘇武天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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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欲情天 34

(2011-03-14 00:16:19) 下一個


昌西沃那年在周圍的縣鄉狠狠地出了一回名兒。

一個十七歲姑娘和兩個十七歲小夥子亂搞人流致死的故事被無數的人們傳說,演變成無數個版本,傳說了很久。很多年以後,風一吹,我似乎還能聽見鵲起的竊竊私語聲,像刀片劃過我幼嫩的心尖。

而身邊的大人們卻從來不多說這件事。就像聽見老貓在夜晚的叫聲,她們會把她趕跑,以為這樣就是對孩子好,對女孩子好。至於老貓為什麽要在晚上叫?老貓的崽子是怎麽出來的?孩子們是不需要明白的,好奇也沒有用。

關於這件事也是。大人們以為她們不多說,就是保護了孩子,尤其是保護了女孩子。在那閉塞又民風蒙昧的小地方,大人們認為把孩子們關在這個話題之外,才是對孩子們最大的愛護和保護。

無奈的我隻能從外人的傳說中搜集一些關於桃子姐姐出事的大致情況。

就是說桃子姐姐在發現懷孕之後,沒敢告訴家裏人,因為她怕他的哥哥知道了會鬧事兒。她悄悄地跑到沃南的親戚家,找到一個年齡相若的親戚家的姐妹。

“兩個毛丫頭什麽也不懂,就想瞞著大人把這事做了。”

結果找到了一個農村的赤腳醫生,結果………

 

桃子姐姐走了,走得令人難以置信。

桃子姐姐在我心中的分量無人能及,她的位置也不會有人能夠替代。

人們說“毛主席像太陽”,那麽桃子對我來說像什麽?

像風雨天撐在我頭頂的傘。像讓我不羞死的遮羞布。像少女的十萬個為什麽的答題集。……..

我的傘被一場青春的風暴給卷走了,蹤跡全無。就像那一年,在高高的土堆上,晚霞中最絢麗的那一片雲彩,它悄悄地飄走了。

我感覺身邊萬物也都跟著飄走了,甚至我自己也飄走了。

尤其令我悲痛的是,桃子姐姐走了,我才是最、最、最悲痛的那個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這麽認為,或者是洞悉我心中的傷痛,沒有一個人走上前來嗬護我一句,來安慰我極度受傷的心。

 

我枯坐在我的小房裏,耳畔還有桃子姐姐在這個小房裏吟笑的低語聲,可是那些畫麵如今成了模糊的夢境。唯一清晰的是天地間的一片死寂。

不知何時,傻子推門進來了,我看見了傻子的笑。

傻子身體前傾著,手上掛著一個指勾來到我的麵前,他一如既往地朝我笑著。

今天,在這個意外的時刻,他的笑臉一瞬間在我的心坎裏烙下不朽的痕跡。我看見一束溫暖的光,突破密不見天的雲靄摸到我的心坎上了。我很想走到他的近前,去摸一摸那束溫暖的光。可是,我沒有動,我隻是望著他無邪的笑臉,任憑滾滾熱淚模糊了我的雙眼。

 

關於石新子,我已經沒有主張了。他那天叱吒狂囂的樣子,使得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複仇的天兵天將,他又喚起了我小時候對他的英雄般的崇拜。可是,因為他的渲染,桃子姐姐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桃子姐姐本來就是不喜歡他的,現在,如果桃子姐姐知道他這樣做,她是會感激他的英雄般的哥哥呢?還是更加憎惡他?桃子姐姐是不是也需要遮羞布?而石新子卻生生地把這塊布扯開來。我恨他,恨透了。

有一個這樣的哥哥是不是比有一個傻哥哥更不幸?他真的是不如我的傻哥哥。

 

那一根我沒有舍得吃的泡泡糖,那個寄托著我對桃子姐姐的期盼的泡泡糖,我後來把它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兒地把它揉碎,揉成跟泥巴一樣的顏色和樣子。

我憎恨它!我以後再也不吃它了!我再也不想看見它!

桃子姐姐走了之後,我媽開始管我了,仿佛我成了一個時刻有可能會被賊惦記的寶貝似的。我如果天黑了還沒有回到家,就必須要交代去處,就跟我犯錯的時候老師讓我寫檢查一個樣。

突然間得到浩蕩的關愛,我不習慣。

久生和冬發從此就從昌西沃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盡管久生和冬發不見了,石新子家的斧子還是被藏起來了。石婆婆有時自己都忘記藏在哪裏了,急用的時候,還要到我家裏來借。

人生真是很殘酷。桃子姐姐家的親戚沒有像我期望的那樣一直在她家住下來,她卻永遠地住在親戚家的沃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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