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軍事現狀
(2010-09-19 14:55:37)
下一個
本文要說的是當前我軍指揮體製上的弊病。劉伯承元帥講:集中指揮打死豬、分散指揮打野豬。
《亮劍》中高潮片斷:李雲龍部遭襲後,李急於複仇心切,加之與上級機關聯絡困難,未經請示報告,即迅速收攏部隊,以不足萬人孤弱之旅,突襲守備堅固的平安縣城,未料想牽動整個晉西北亂局,引爆鏈式連鎖反應,前後卷入敵我頑十幾萬兵力大戰於平安縣城之下,予日軍以重創,極大振奮了我軍心民心。
筆者曾在基層團隊服役,曾親眼目睹所部戰士因翻車起火爆炸而犧牲,兩人當即斃命,另一人大麵積嚴重燒傷,苦熬至第二天日出時斷氣,其狀慘不忍睹,奔喪家人嚎哭震天。遂先罵軍車質量不過關,薄板式的油箱一擦就炸,後又罵部隊領導瞎指揮,隻圖給地方拉貨賺沒良心錢,不顧戰士生命寶貴。後得入大機關,某日再遇類似事故發生,乃為空降軍某部官兵一死兩傷,其中兩名重傷員需急送軍方專醫燒傷醫院才可救治,以車輛運送則傷員生命不保且距離遠時效慢,故請調陸軍直升機。然基層部隊官兵權限十分有限,動用直升機談何容易,必經層層請示上報,且空降兵屬空軍兵種,想調用陸軍直升機,需跨軍種協調,又要多出N個關口。
筆者當日擔負值班,事故發生近五小時後方接到請示文電,閱後知人命關天,以十萬火急的速度急送大區首長,同時告知陸航部隊備機待命,後經批準再次層層下達命令,如此一來一回已用去了六個小時,要知道對於重度燒傷病人來講,這六個小時對其來講幾近痛不欲生。按照陸航部隊戰備直升機出動的時限要求,一般在接到命令後一個半小時內可出動,也許我們的陸航飛行員可以爭分奪秒,但將傷員送至燒傷醫院,至少也在八小時以後。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兩名戰友的後來情況,我所能做的,隻是在接收報告後,以最快的速度送達首長,隻是對得起良心,我不希望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兩具血肉模糊的軀體,那是兩個活生生的戰士,乃歎:天地間,人為貴。在這個資訊發達的年代,隻為救治兩名傷員,隻是調用一架直升機,以十萬火急的速度,也需要八個小時,不知李雲龍生在當代,會作何感想?
中國軍隊的指揮體製,本原乃是引自前蘇聯機械化軍隊體製,一以貫之的統帥部、戰區、軍師旅團,由上到下一根筋,乃是一竿子插到底,遇事是層層上報,批準後層層下達,多年的照抄照轉、請示報告。如此軍師旅團的金字塔式樹狀指揮體製,指揮層次多、中轉環節多、協調因素亂、指揮效率低,打起仗來是顧得了頭就顧不了屁股。
從這次中俄聯演來看,別看老毛子窮,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雖然軍費投入嚴重不足,武器失修、待遇低微、士氣低落,可軍官整體素質仍較高,體製並沒有傷筋動骨,指揮方式簡便有效,諸軍兵種聯合作戰協調起來得心應手,蘇聯軍隊的靈魂猶在。從某種意義上講,當年我們跟老毛子隻學到了其指揮體製的皮毛,即軍師旅團的編製形式,可其中的精神內涵卻是知之甚少。
要知道如果蘇聯軍隊當年隻有笨拙的集中指揮,如何能打贏衛國戰爭,將不可一世的法西斯德國踩在腳下,要知道蘇聯軍隊在戰前剛剛經曆過大清洗,元帥、將軍幾乎被肅反殆盡。但隻要體製優化,軍官殺了還可以再選,兵打光還可以再挑,最終蘇軍還是頑強的生存了下來。當二戰臨近結束,百萬蘇軍越過邊境出兵東北時,我們看到的已是摧枯拉朽的機械化鋼鐵攻勢,與之鮮明對比的是號稱日軍最精銳的關東軍潰退如潮水。還原衛國戰爭的本來麵目,除了斯大林統帥集團的堅強意誌,更在於中下層軍官的機動靈活、自主大膽,集中指揮隻有根植於分散指揮之上,才能得獲不竭之戰力、不朽之靈魂,方能言聚氣合力、並力一向、所向無敵。
反觀我軍,也就是在文革前期,指揮體製還算是簡便有效,那時指揮機關尚未臃腫,高中級將領大多資曆老、魄力強,不怕事、不避責,且久經戰陣,不喜好搞假大空的形式主義,不喜好搞來往繁瑣的公文電報,不喜好搞庸俗的文山會海,沒事下部隊隨處走走看看、隨意吃個碰飯,對部隊情況掌控明了,遇事召集大家開個現場會,盤著腿往桌上一坐(很多年後台軍仍以桌子當板凳來笑話共軍土八路作風),當場拍板、說幹就幹,高興了撒上一圈煙吞雲吐霧,生氣了就摔茶杯摜帽子,但土八路有土辦法,集思廣益、群策群力,能傾聽實情、通達下情,卻講求效率、雷厲風行。那時候基層部隊有很大自主權,不需要象現在這樣凡事層層請示上報,很多副職領導對分管的事就能自個說了算,不需要報告主管領導,事後通告一下就行。
但是文革以後,我軍這些作風就完全隨著運動消失而去,反觀作為學生的越軍,這些作風卻是越打越硬、越打越強,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搞起欺師滅祖來卻倒象那麽一回事。
再看看我們現在的很多領導,官場打混多年,圓滑事故、老練城府、工於心計、長於算計,明哲保身意識極強,總是害怕簽字後擔責任,碰到需要拍板定論的情況,隻是一句“呈某某上級領導批示”,將皮球一踢了之,遇事繞著走,凡事擦邊球,出了事、塌了天,責任自有上級領導頂著,總也砸不到自個身上,丟人卻不丟官帽。
上軍校伊始,我對這些事情總也想不明白,後讀李宗吾《厚黑學》,方才頓悟,是了、是了,什麽補破鍋、踢皮球,原來都是官場哲學在作怪。日漸老練事故的官場哲學種子,落在了軍師旅團金字塔式樹狀指揮結構之上,碰到了僵化保守的集中指揮體製的溫床,如何能不落地生根、潛滋暗長,最終生出得枝繁葉茂、藤蔓纏繞、盤根錯節,至於那纏繞而上的到底是藤是樹已不得而知,也許有的隻是少數人的曲線上升、遠大前程,乃歎“生我之前不是我,我生之後我不是”。
隻是調用一架小小的直升機救治重傷員,都需由根至頂,無有人敢簽字拍板,卻要直達大區主官,內中原由隻是擔心萬一那直升機摔將下來,隕落的碎片會砸掉頂戴官帽,人命從來不值錢,官帽才值錢,因那官帽從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須知血染的頂戴花羚古已有之。後有好事者以李夢吾之名著《糊塗學》,讀之甚覺可笑,但糊塗難得、難得糊塗卻是真言。今時今日欲在軍中打混者,隻需攜《厚黑》及《糊塗》兩書即可。
李雲龍若生於斯世,恐怕也隻能是一個異數,一個藏在不為人察知的陰暗角落裏,由夾縫中生存演化出來的變種,不過是個侏羅紀的恐龍而已。
在海灣戰爭中,伊拉克軍隊編製形式仍沿用蘇軍軍師旅團模式,指揮體製則是機械化軍隊的金字塔式樹狀結構,某一部隊遭襲,不得擅自行動(黨指揮槍的原則貫徹得比我軍還好),須經層層上報至薩達姆,但等到薩達姆命令反饋回來,該部早已覆滅。反觀美軍,已進入信息化時代,開始采用減掉軍級之師團及減掉師級之軍旅營相結合的編製形式(時美軍正在試行階段,兩種編製形式同時存在,現已趨向選擇旅營製),指揮體製則是信息化軍隊的扁平式網狀結構,指揮層次壓縮,趨向於扁平化,行集中指揮則中轉環節減少,指揮效率提高,行分散指揮則橫向協同便利,借助發達的互聯互通指控信息係統,一軍士長五分鍾內可呼叫航空兵火力突擊,一單兵兩分鍾內可呼叫地麵炮火支援,單兵作戰能力較強,諸軍兵種聯合作戰指揮順暢。美伊兩軍對壘,高下一看便知。
我軍曆史上唯一的一次三軍聯合作戰,即一江三島作戰,由於國民黨軍一打就跑,登陸部隊進展迅速,提前奪占敵主陣地,但由於缺乏地空協同機製及通聯手段,無法告知空軍戰場態勢,航空兵仍按事前約定投彈,結果成噸的高爆航彈全部投在了自己人身上,造成重大傷亡。時至今日,我軍聯戰聯訓仍推不開,已不是通聯技術上做不到,而恰恰是僵化保守的體製在作怪。正如《亮劍》中所述,美軍曆經二戰血火洗禮,聯合作戰已運用得十分純熟老道,其在朝鮮戰爭中已能在五分鍾內召喚航空兵火力支援,且敢將燃燒彈投放在距已三十米以內,僅此一點優勢,即在韓戰中造成我傷亡慘重。
筆者前年曾得窺一文,我軍一高級將領對此事也是無可奈何,雖明知地空協同不能達成,也要在對外演習中宣揚我軍早已踐行此道,不過是對外唱空城計而已,從文中憑直覺我能感到,軍方高層已有人也意識到這是指揮體製有問題,但似乎短時內卻無有良策。而台軍近來極為重視加強對我地空超短波通信壓製手段的研發,聲稱要把台島上空打造成為共軍空中指揮的通信盲區,恐已窺破我軍此等弱點。
我軍戰機近來多次橫越台海中線,大多不是有意為之,實為缺乏空中預警指揮平台及數據鏈協同手段,導致地空協同誤差較大,須知超音速戰機出現若幹秒的延誤,即可能飛出十數公裏,結果一不小心就飛了過去,造成台軍高度緊張。但台軍曆來電子偵察手段建設,對大陸短淺縱深通信情況掌握明了,此等失誤不可能瞞過台軍耳目,事後明白過來隻會更為輕視大陸軍方。
前不久我軍某精銳步兵師配備多部新型指揮車,可是我們這些師團長一看就傻了,裝甲兵、炮兵、防空兵、步兵各種型號齊全,可是上了裝甲兵的指揮車就指揮不到炮兵、步兵,用炮兵的快反指揮係統卻指揮不到裝甲兵和步兵,而防空兵的指揮係統雖然達到了國外C3I係統的技術水平,卻是個閉環指控係統,基本的標準兼容信息接口都沒有,隻是將自己反鎖在係統內。不知戰時我們這些師團長們該上哪部指揮車去指揮作戰,到處都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都是各搞各的,就是沒有一部實用的指控係統,根本形不成合力,戰時還是要打亂仗。
目前我軍的指控信息係統建設,基本上仍是沿用各軍兵種垂直向下,沒有統一兼容的信息平台,誰有錢誰搞建設,搞出的卻都是自掃門前雪的煙囪式係統,以致於到處冒煙、山頭林立,生出了一大堆華而不實的小麻雀,一個軍隊信息化高速公路上跑的全是些奇裝異服、亂七八糟的信息係統。
一個軍種內兵種間基本的協同作戰都難以達成,如何能言跨軍種聯合作戰。尖銳地講,我軍聯合作戰並不是搞不起來,也不是技術實現不了,而是現行指揮體製存在重大弊端。美軍在太平洋戰爭初期也碰到這些問題,但後來理順了指揮體製,並引入了納瓦霍族“風語者”密碼戰士,以之擔負戰場前沿火力召喚,每每將猛烈的聯合火力傾泄於日軍陣地上,較好地解決了聯合作戰這個問題,為其日後在太平洋逐島爭奪戰奠定了堅實基礎。而直到六十年後的今天,我軍地空協同指揮仍然不能實現,更無從談及三軍聯合火力打擊,演習中所見皆是空城計而已。然此點若做不到,所謂投鞭入海、登陸彼岸皆是空談。
目前我軍軍方高層對美軍的統帥部直接指揮到單兵這一點非常感興趣,感慨美軍指控信息係統的完善發達。但殊不知美軍的主旨目的並不是直接掌控單兵行動,而是踐行德國軍事思想上的精確作戰、量化作戰,其網絡中心戰的本質思想是依托高度發達的戰場信息係統,達成戰場信息感知單向透明,進而實現作戰單元的任意組合及作戰功能的全維整合,再以不對稱作戰方式痛擊對手的短板缺失,在暗合相生相克原理之間,成就信息精確閃擊戰。
與中國軍方不斷強化集中指揮相反,美軍正在逐步下放戰鬥的自主權,極為強調“二十一世紀的戰爭是班長的戰爭”。原因乃是出於達成精確量化作戰的目的,統帥部也隻是做出決策、下達命令,在作戰過程中極少直接幹預,更多的是在宏觀層次上,提供調用戰場指揮官需要的資源,為一線參觀部隊提供作戰支撐,而指揮權基本完全交由基層軍官自主掌握,但在每個單兵作戰的背後,都有海陸空天電信息六維支撐。
信息+火力的戰力倍增效應,使得其單兵、單一武器平台作戰能力已空前提升,足以應付普通強度戰術行動,前台隻有少數單兵顯山露水,而後台卻是寵大的聯合信息作戰支撐諸元,在少量的兵力機動背後,導調的卻是大量的火力機動,而這一切正是在壓縮指揮層次、達成信息互聯互通的大前提下,是信息流在控製著物質流和能量流,這才是美軍網絡中心戰的根本目的。
從本質上講,中國軍方隻量單對美軍的統帥部直接指揮到單兵這點十分感興趣,正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內中乃是集中指揮的教條思想在作怪,還是想著戰時能搞一竿子插到底的事,能讓從來未在軍中待過的領袖們能親自指揮作戰行動,使其能夠體味一下號令三軍直至單兵行動的滋味,內中的政治意義遠勝於實戰價值,說白了是想拍馬屁(與毛鄧時代不同,中國現行的體製實際上已趨向文官治軍,這點從鄧時代已開始顯現,武官治軍不統軍,統軍者卻從未當過一天兵,對軍中之事全無底數,對少數將領的欺上瞞下全無察覺,曆史上宋朝的積弱積弊正是源於此)。
我們的軍方高層們,更多的隻是按照個人的主觀喜好隨意決策,而其所謂的理由正是中國特色做擋箭牌,畢竟中國特色是個筐,什麽東西都能往裏裝。不知三軍之事,卻同三軍之政,頂多隻能亂軍、亂政,正所謂菊生淮南淮北各不同。曆史上蔣介石每次上陣親征,大多必敗無疑,每次其親自指揮作戰,諸將領必頭痛不已,謂蔣好瞎指揮、幫倒忙,但蔣介石若假手於人,自己遠觀態勢而力行宏觀戰略協調,則國民黨軍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全師而退,甚至能略有勝戰,因為蔣介石善用人,且國民黨也不乏精兵良將。
從戰略層次講,蔣介石作為政客基本合格,但若論軍中排名,至多隻能當個班長,因為蔣介石當年留學日本士官學校時,什麽也沒學到,每日所做隻是給日本軍曹刷馬,而且一天要幹上三次,直到把東洋馬們伺候的混身舒坦為止,直到很多年後蔣仍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耿耿於懷。
技術上的差距並不可怕,其差距在短時內可以拉平,但思想上的差距卻是需要很多年才能趕超。美軍官兵不缺仗打,基本上是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不斷在戰場上試驗其新武器、新戰法,檢驗評估其新思想、新理論,可我軍卻已在和平年代沉睡了二十年。而新軍事思想的錘煉恰恰需要戰火的洗禮,除此外別無法門,畢竟軍事的實踐性非常強,絕非和平年代簡單膚淺的理論探討能夠勝任。李雲龍之輩正是在戰爭中學習戰爭,但卻學到了戰爭真諦,深得其真傳,使得滿腦軍事教條的專家教授們敗倒在其石榴軍褲下。
道法自然,戰爭亦有其本原法則,將太多的政治原則和官場潛規則摻雜其間,最終隻能有一個結果:敗師喪旅、亡國亡軍!!!須知浩然天地間,人作為單一個體是非常卑微渺小的,總是滿腦子人定勝天、藐視自然規則的人,最終隻會在諸多鐵律麵前碰得頭破血流。領袖的作用是選賢任能、礪精圖治,為強兵悍將們提供必要的支持,至於治軍打仗的事則要交由手下的將領來做,各歸其位、各司其責,畢竟在官場潛規則之外,還有個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殘酷法則如達摩克利斯之劍始終懸之於國人頭頂。
海灣戰爭爆發前的幾小時前,有記者聽到收音機裏傳來一片噪音,即敏感的意識到戰爭即將爆發,因為美軍已在對伊軍通信係統實施全頻段阻塞式幹擾,緊接著戰爭伊始,美軍即以兩枚空地導彈破窗魚貫而入,瞬時摧毀了伊軍通信指揮大樓,頃刻即造成了伊軍指揮的全麵癱瘓。
機械化軍隊指控係統的又一重大弱點,便是指揮鏈與通信鏈共生一樹,找到了滿是電磁輻射的通信鏈,也意味著找到了其指揮鏈所在,在發現即摧毀的信息化戰爭時代,這就意味著死亡。如《亮劍》內中片斷一樣,我八路軍在抗戰前期,習慣於抱在一起搞集中指揮,這就需要借重無線電台,即通信鏈與指揮鏈捆綁一處。後來聶榮臻元帥發現,日軍飛機總是尾隨八路軍指揮機關所在地轟炸,指揮所多次轉移,但日軍總能聞著味循跡而來(日軍此時已裝備無線電台測向裝備),一開始大家都懷疑有內奸,後來還是清華大學畢業的聶帥見識高,認為是電台暴露了行蹤,後來把電台搬到山上,日軍飛機就隻往山上投彈,如此指揮所便安全了。
後來我軍多有經驗老到的官兵在縱深穿插作戰中,發現敵人的野戰電話線後,總是先搞斷它,然後順手托著電話線往前跑,在盡頭時如果發現電話線十分密集,則意味著已接近敵方指揮所,且電話線越是密如蛛網,這個指揮所就越大,因而在電話線盡頭,往往能打掉敵方大頭目,且隻要敲掉了這個指揮所,其建製下的部隊就會不戰自亂,歸其原頭,不過是根電話線而已。此等戰法一直沿用至朝鮮戰爭中,多有奇效。
那時我軍的對手也大多習慣於集中指揮作戰,通信聯絡一斷就傻眼,頭腦僵化隻知等待上峰命令的下層軍官主見全無,找不到長官就成散沙一盤,而我軍乃是土八路出身,早已習慣於分散指揮作戰,分散指揮時能守,象李雲龍這樣的團部被敲掉也不怕,集中指揮時能攻,自己建製打亂了,同時也能打亂敵方建製,且往往是越亂越好,越亂越利於適應分散指揮作戰的我軍,可謂攻防兼備、機動靈活。因而林彪在遼沈戰役最後圍殲寥耀湘兵團時,看到部隊建製已全然亂套,縱隊司令找不到師長,師長找不到團長,反而不擔心了,謂道:越亂越好,我亂敵更亂,亂而取之,圍而殲之。後來很多號稱國民黨精銳的王牌師都是被這種亂仗打傻後吃掉了。
而在伊拉克戰爭中,美軍知伊軍必不戰自亂,壓根就沒有幹擾伊軍通信指揮係統,反倒希望通過電磁偵察得獲伊軍情報,因而越過戰前電磁閃擊階段,直接進入了先發製人的斬首震懾,百萬軍中直取薩達姆項上人頭。而薩達姆的共和國衛隊更是一潰千裏,不說請示上報,很多部隊貫穿始終都未能接到一份指令,更有一槍未發舉手投降者,共和國衛隊的輝煌戰史早已不再。於是有些所謂的軍事學究們不察真相,就出來大肆宣揚美軍戰力何其強大、何其先進,已能直接超越電磁對抗階段,達成先發製人的斬首作戰。
說實在點,伊拉克戰爭隻能算是一個異數,本質上講乃是巨人與侏儒的較量,並非戰爭常態,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真要與中俄等重量級選手較量,美軍還得從電磁閃擊開始。美軍在每次戰爭的戰爭法都不盡相同,畢竟兵家戰事需要因敵而變、因情而動,單純從孤立的戰爭片斷中總結經驗,是極為可笑的教條主義,這也正是我軍在每次美軍作戰時大發感言,每每出盡笑話的原因,經常出現年輕軍官們一邊看著張召忠等人的戰事解說,一邊卻苦笑不得的情況。在新軍事革命日新月異的今天,上一場戰爭的經驗並不適用於下一場戰爭,可我們總是跟在別人屁股總結昨天的經驗,不可能打贏明天的戰爭。
但值得擔心的是,我軍並未根本意識到機械化軍隊的這一弱點,在長期習慣於集中指揮作戰的同時,亦並未按照信息化建軍的原則,將指控係統中的指揮鏈與通信鏈相分離,而是繼續捆綁一體、共生一樹。而美軍早在70年代就已將指揮鏈與通信鏈相分離,將滿是電磁輻射的通信鏈從其指控係統中剝離出去,其指揮鏈與通信鏈的信息鏈接采取的是低輻射、低截獲的數據鏈,戰時基本可確保指揮鏈的安全可靠。在必將到來的中美戰略衝突中,我軍在思想上的落後必將導致更多的流血犧牲。
《亮劍》為我們再次呈現了那一幕波瀾壯闊的曆史畫卷,在抗戰初期我軍曾力行集中指揮,喜好抱在一起,中下層軍官手腳被嚴重束縛,後日軍改變戰術策略,我軍遭受嚴重挫折,時根據地被壓縮一半,我軍兵力減去三成,敵後抗戰遭遇到空前的嚴峻困難。但後來我軍調整戰略,采取了更為靈活的分散指揮作戰,麵對敵人大規模的圍剿掃蕩時則避其鋒芒,以敵進我進的方式乘敵後方空虛,跳出敵方包圍圈襲擾其後方,盡可能避免硬碰硬的正麵作戰,既打擊了敵人、又保存了自己,逐步扭轉了不利局麵。
正是《亮劍》中展現的一樣,當李雲龍部再次將分散的部隊召集收攏時,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其麾下的有些連隊已具備擴充至營甚至是團的兵力。有人說中國人出外是條強龍,入內則為好內鬥的蟲,雖有失偏頗,卻也入木三分。你把部隊攏在一起搞集中指揮,一旦部隊閑下來就是無休止的紛爭內鬥,打起仗來也指揮不便,但你要是把連隊承包後撒出去,很快回來的就會是團營兵力,而且個個能獨擋一麵,打起仗來得心應手。
筆者仍在基層團隊時,曾赴南方某軍校進修,在那裏聽聞了兩件事情。我軍一高級將領(現在軍委擔任要職)來學校考察,學校擔負信息作戰研究任務,建有全軍最先進的信息作戰實驗室,因而專門安排了最頂尖的教授為其講課,但這位將軍聽完後,對信息作戰十分懷疑。同樣也是這名將軍,在我軍某型通信衛星升天後,為慶賀此一創新,抄起衛星電話與總部某首長通話,但卻總是搶在領導前頭講話,搞得領導很不高興,他並不知道衛星一上一下之間,有若幹秒的時延,因此鬧了笑話。
而正是一年以後,當江總號召開展信息作戰研究,提出信息化機械化雙重複合建軍思路後,也是這位將軍此時已入主軍委,也在那裏極力宣揚信息作戰威力,要求部隊要充分造勢、廣泛宣傳,要深入領會江總講話精神,結合實際行動抓好貫徹落實。一個未有知識和心理上做好充分變革準備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讓我十分懷疑其思想轉變之快。須知任何軍事上的創新變革都是花落於有心者,更多的借助於那些早有思想準備的人來推動。但十分遺憾的是,我看到的很多有膽有識的年輕軍官,最終大多選擇了脫下軍裝,返入地方回歸社會。
一個國家的精英,隻能有兩種出路:一是入主軍中,在軍言軍,實現強兵夢想,而不是在那裏空談空想,要知道戰爭是實踐性非常強的事情,真正知兵者必經軍中錘煉,否則大多是意淫自慰;二是商海浮沉,掘得第一桶金,達成原始積累後,開始回饋社會,創造原富以承載國民就業生息,行藏富於民之道,實現富國願望。此兩種人結合一起,就是四個字:富國強兵。但當更多的年輕軍人開始雪崩般選擇歸入地方時,恐不為中國之幸,須知富國不強兵,必如諸多千年帝國一朝夢成空,隻富不強豈能長盛不衰。
我們正站在機械化戰爭時代向信息化戰爭時代的門檻上,也許一步之遙就會造成於對手的整整一代差距。回望當年戰爭邁入機械化時代門檻時,或許能有諸多借鑒意義。
當年法國戴高樂將軍經年瀝血祭出《坦克戰》一書,麵呈貝當元帥,卻被隨手束之高閣,無奈之下戴高樂隻得付諸出版社發行,售價僅15法郎一本,希望更多有識之士能習之。不經意間,此書輾轉落到德軍坦克戰之父古德裏安將軍之手,遂使其挑燈夜讀而致手不釋卷。同樣古德裏安的前行之路也是異常艱辛,由於德國軍界的普遍懷疑和《凡爾賽和約》的限製,他隻能用帆布圍著汽車權當坦克用,來實踐他的坦克集群作戰思想,而頑皮的小孩隻拿一把小刀,就輕鬆劃破了他所謂的“坦克”,一時間古德裏安成為了整個德軍的笑柄。
但後來當古德裏安的坦克集群隆隆駛過閱兵場時,看台上的希特勒靈光一閃,高興得揮舞著拳頭從看台上跳了起來。希特勒明白限於德國國力所限,要突破一戰僵持日久的陣地絞殺戰模式,力避長久消耗戰,機械化閃電戰是不二法門。花開法蘭西,卻花落德意誌,古德裏安的坦克集群與希特勒的閃電擊戰思想終於嫁接在了一起,共同構造了德軍的機械化閃電戰攻勢,此後如潮水般橫掃整個歐洲大陸,連法蘭西也不能幸免。僅一周之內,整個法國北部淪陷,其間也隻有戴高樂將軍臨時組織的坦克反衝擊尚能稱道。而那時法軍的坦克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勝於德軍,但卻與德軍集中坦克使用於衝擊作戰不同,法軍的坦克隻能給步兵作伴娘、拉偏套,法軍仍停留於一戰步兵主導作戰的落後思想中。
戰前法國曾耗資數千億法郎用於修建堅固的馬奇諾防線,英法上百萬聯軍就躲在它的後麵,但不經意間隆美軍的裝甲軍卻繞過了它,使其成為了千古笑話。反推使得天價的馬奇諾防線傾覆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不是古德裏安的坦克集群作戰,正是戴高樂將軍15法郎的《坦克戰》一書,使得日後貝當元帥悔恨不已。其後古德裏安由於耿直犯上,始終不為希特勒寵信,當隆美爾這些晚輩都已提升至元帥,他還仍是個將軍,但其思想的激進卻惠及同時代的德軍將領,打造得德軍鋼鐵攻勢所向無敵,堪稱德軍坦克戰之父。
在信息化戰爭時代,我軍現行的指揮體製已遠不能適應新軍事革命的需要,《亮劍》中所體現的分散指揮作戰經驗仍有強大的現實意義,尤其是在我軍信息主導作戰意識尚未確立、信息化新軍事革命尚未展開的情況下。而其堅強的意誌更是值得稱道,現在所謂的外交部隻能稱其為抗議部,有句話十分切合中國之實情:美國人想打誰就打誰,俄國人誰打他他打誰,中國人誰打他他罵誰。
時代需要呼喚激進變革思想和堅強國家意誌,明天的戰爭其實是由今天的曆史書寫,沒有無本之木,亦沒有無因之果,因果循環、矛盾回旋,希望中國軍人在衝入下一場戰爭時,手中有劍、心中也有劍。寫在憂患意識消亡和尚武精神泯滅的今天。
探討《亮劍》的帖子很多,角度不一,在此不一一詳述。本文因工作繁忙,成文倉促,觀點掛一漏萬,隻求與諸網友共同探討,歡迎拍磚灌水。近期如有閑暇,將選擇其它角度再續亮劍隨想係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