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諾貝爾到世界杯：“葡奸”薩拉馬戈

從諾貝爾到世界杯：“葡奸”薩拉馬戈
by 張曉舟

西班牙迎戰葡萄牙，最應該看這場“伊比利亞德比”的薩拉馬戈卻死了。
似乎從未見過球員戴黑紗，是 為了悼念一位作家，本屆世界杯算是破了例。那些熱愛足球的作家們該感到欣慰了，雖然C羅恐怕不可能讀過薩拉馬戈。
葡萄牙對朝鮮一仗適逢剛剛去世的 曾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薩拉馬戈的國家哀悼日，葡萄牙政府宣布為其舉行國葬。薩拉馬戈的靈魂得以遊蕩於球場上空，目睹葡萄牙一場酣暢淋漓的狂勝。
葡 萄牙球員多半隻是聽說過薩拉馬戈這個名字吧，我倒是相信奎羅斯以及前主帥斯科拉裏可能會讀一讀薩拉馬戈。那麽菲戈呢，他恐怕不會不知道薩拉馬戈說過這麽一 句話：“我是文學界的菲戈。”為什麽不是“文學界的尤西比奧”呢？隻能說薩拉馬戈與時俱進，他七十多歲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後，才獲得全球名聲，與獲得金球獎 的菲戈相比倒也貼切。比利時的法語作家讓•菲利浦•圖森寫過一冊薄薄的文學玄想錄《齊達內》，大概他也想自比“文學界的齊達內”吧。
薩拉馬戈政治 火藥味十足，曾寫過一本抨擊貝魯斯科尼的書（既然菲戈是國際米蘭的，那正好），薩拉馬戈憤然與拒絕出版該書的Einaudi出版社決裂。又因為葡萄牙政府 迫於梵蒂岡的壓力壓製他，薩拉馬戈憤然離開葡萄牙搬到西班牙加那利群島的蘭紮洛特，並一直在那住到去世。
薩拉馬戈實在極具話題性，當葡萄牙全隊戴 黑紗與朝鮮隊對壘，恐怕並不知道薩拉馬戈至死都是一名共產黨員；而巴西總統盧拉在葡巴大戰之前，曾經飛到裏斯本參加薩拉馬戈的國葬。
葡萄牙政府這 次將其遺體接回葡萄牙，為其裹上國旗，為其舉行國葬，其實隻能說明這個國家需要薩拉馬戈，而不是薩拉馬戈需要這個國家。他遺囑要求把骨灰撒在蘭紮羅特，而 根本不是葡萄牙老家。葡萄牙搶到遺體，西班牙卻得到骨灰。薩拉馬戈未必喜歡身上裹著一麵國旗的——畢竟他不是足球運動員。他自比菲戈，更多是指藝術氣質上 的殊途同歸，而不是什麽為國爭光。
實際上薩拉馬戈隻是將自己當做一個“葡萄牙語”作家，而不是葡萄牙作家。他在政治和文化上都是一個很不“葡萄 牙”的人，更像是一個“伊比利亞半島”作家。他曾主張葡萄牙與西班牙合並，這一大逆不道的觀點簡直有“葡奸”之嫌。
在世界杯這個愛國主義大舞台， 葡萄牙隆重悼念這位“葡奸”作家，這實在是關於愛國主義的精彩個案， 令人反思愛國主義的功能及邊界。
對此，阿根廷作家Mempo Giardinelli在接受《體壇周報》記者王勤伯采訪時有過一個精彩的說法：“我不代表阿根廷文學，歌德、布萊希特、格拉斯都沒想過要代表德國，隻是 因為他們是德國人，用德語寫作，日後德國覺得被他們代表了。”
在對薩拉馬戈施加了各種打擊乃至迫害之後 ，終於，葡萄牙幡然醒悟，哭著喊著要求被一個“葡奸”作家代表。而狗日的漢奸作家們，你們的肉屬於鷹，你們的骨頭屬於狗，你們的靈魂屬於太陽，但不屬於這 個國家。
（本文感謝王勤伯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