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寫中文。我的中文越來越生疏了。我的中文打字速度很慢。在很長的時間才能打上一行。在我的心底,我有許多好的回憶,我要在我和我父母的有生之年用中文寫出,我的童年憶事,獻給我的父母和我的親人,謝謝你們給了我美好的童年回憶。
童年憶事(一)
爸爸的歌
我童年時住在奶奶家的積雪山館。積雪山館座落在倉山,是一棟很漂亮的洋房。在房前,有一個長長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是我去的第一個幼兒園。我小的時候很愛唱歌。我在幼兒園裏最喜歡的時光是學歌,然後唱著歌,在積雪山館裏亂跑。我印象最深的兩首歌是“金色的太陽” 和“大肥豬,” 尤其是“金色的太陽,” 唱久了,就連爸爸也會唱。當我唱“金色的太陽”時,爸爸也跟著唱。我們父女一起唱:“金色的太陽照大地,滿園的鮮花更美麗,幸福的生活哪裏來,全靠黨和毛主席。”
我每天從幼兒園放學回家都要排路隊,每天排著路隊經過積雪山館家門口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我經常在幼兒園學了一首歌後,排著路隊回到家後就忘了怎麽唱了,所以後來我就想出了辦法,邊排路隊邊在心裏哼唱今天所學的歌。就這樣,我經常邊排路隊邊在心裏唱:“大呀大肥豬呀,胖呀胖又胖呀……” 一路唱著回家。
在回到積雪山館的家時,我經常會看到爸爸在積雪山館的空地上喂雞。爸爸一看到我回到家,就很高興,他會高舉喂雞的碗,開始唱歌:“金色的太陽照大地,滿園的鮮花更美麗….”這時我也會很高興,我會和爸爸一起唱:“幸福的生活哪裏來,全靠黨和毛主席。金色的太陽照大地,滿園的鮮花更美麗…” 午後的金色陽光會把大地照得很光輝,爸爸與我共唱的歌讓年幼的我覺得世界很美好。
由於這首父女共唱的歌,爸爸給了我一個昵稱“金色的。”如果哪天我表現不好了,爸爸就改稱我“黑色的,” 後來幹脆叫我“老黑。” 為了從“老黑”變成“金色的”,我會變得很乖,按時完成學校的功課後,還會作爸爸布置的作業。記得有一次,我做對爸爸布置的所有的數學題,爸爸高興地給我寫了一個大大的100 分,他還叫著“哦親哈啦碩。”後來我才明白它的俄語的意思是非常好。
我上了重點中學---師大附中後,爸爸很高興。在初中三年中,爸爸每天晚上陪我讀書。爸爸不愧為大學的教授,他不僅數理化十分好,而且地理曆史非常精通。為了幫我學習地理,爸爸買了一張很大的世界地圖和一張很大的中國地圖,貼在我的房間。我記得爸爸站在地圖前,對於中國的鐵路幹線倒背如流。每天晚上,爸爸像講課一樣把我當天的功課講一遍,然後我也像講課一樣在世界地圖前再說一遍。這就是我初中時如何讀書的。如果沒有爸爸這樣“抱著教”我,我一定早就想方設法開溜了。
在德州大學澳斯汀分校計算機係讀書時,我要上微積分和高等數學課。由於我在中國高中學的是文科班,開頭我很當心會跟不上。上課時,我真希望爸爸在我的身邊,還是“抱著教”我。但是爸爸卻在大洋的彼岸,遙不可及。無奈的我隻好硬著頭皮,認真讀書。學到後來,卻發現高數學得很輕鬆。這與爸爸從小為我打下的數學基礎有很大的關係。
2009年我生下了兒子樂樂以後,我的爸爸媽媽來美探親。此時的爸爸,已經得了老年癡呆症。他的病時好時壞。當他精神清醒時,他會逗樂樂玩。他對樂樂說:“你長大以後,爺爺教你讀書。”然後,爸爸又會對我說:“樂樂的數理化包在我身上。”,我試探性地問爸爸:“爸,八十三減七等於什麽?” 畢業於清華大學,向來數理化優秀的爸爸竟然吱吱唔唔,答不上來。我的淚水止不住得流,我知道我年邁的父親再也不可能再回到數理化優秀的從前,再也不可能像教我一樣“抱著教”我的兒子。
爸爸回到中國以後,他漸漸地忘記他的親人和朋友。然而,他對我的兒子樂樂刻骨銘心。每當媽媽或姐姐拿著樂樂的相片,問他是誰時,他總能準確地說出樂樂的名字。記得有一次我在電話中擔心地問爸爸:“爸,以後我回家看你,你會不會也忘記我是誰。”爸爸說:“不會,因為你對於我太重要了。”話沒說完,電話另一頭的我已淚流滿麵。的確,爸爸不曾忘記我。姐姐告訴我有一段時間,不管是哪一個親戚朋友來看爸爸,爸爸總是以為是我,總是叫著我的名字。
夜深人靜的時候,遠離故鄉的我會做夢,夢見我那精神抖擻的爸爸在老家積雪山館的空地上看見我回家,高興地唱歌:“金色的太陽照大地,滿園的鮮花更美麗….”這時,回家的我也會很高興,我會和爸爸一起唱:“幸福的生活哪裏來,全靠黨和毛主席。金色的太陽照大地,滿園的鮮花更美麗…” 父女共唱的歌連同午後的金色陽光把世界照得很美麗。年幼的我如何知道爸爸歌裏的金色的太陽就是我,而現在的爸爸又如何知道,如今在我的歌裏,爸爸就是那一直照耀著我,哺育著我的金色的太陽。 我愛爸爸—我的金色的太陽!
謹以此文獻給我親愛的爸爸,祝爸爸身體健康,父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