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房內,吳艾伊脫下外衣,隨手丟在沙發上,忽然聽到當一身,什麽東西掉在了地板上。她彎腰一看,茶幾下麵有個圓滾滾白花花的東西。伸手取過來,在燈下細細一瞧,是塊橢圓形的石頭,通體潔白如玉,圓潤討喜。
“咦?這是什麽?從哪兒來的?“吳艾伊把石頭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見它似玉非玉,細膩光澤,入手溫涼,好像是一枚普通的石頭,卻又通體透著一股奇怪的氣息,直覺肯定不一般,而且不知為什麽,看著它就覺得親近,想想自己來巴黎找靈感,突然蹦出這麽一塊玉石,難道是上天給她的暗示 ‘玉意‘ 的構想一定會成功?
”雖然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但既然來了就是有緣,看你這麽美,就叫你小白吧。“吳艾伊對著石頭笑了笑,輕輕把它擺在了床頭櫃上,轉頭換衣服去了。
當夜,淩晨1點。楊氏珠寶巴黎分店門口,一個消瘦的身影左右巡視了一下,麻利的打開了門, 轉身閃了進去。此人看起來對店裏的布置極為熟悉,黑暗中輕巧走到店中員工區的樓梯口,快節的上了樓。狹窄的二樓樓道口通向一個短短的過道,左邊是幾個辦公室,右手邊是儲貨間。 淡淡的月色從過道盡頭臨街的窗戶裏射進了,照在瘦子臉上,正是一臉驚慌的楊杆子。
“二伯?二伯?您在這兒嗎?”楊杆子挨著辦公室查看,不時輕聲喚道。
回答他的隻有自己腳步在木地板上留下的嘎吱嘎吱聲。楊杆子心裏越來越急,想著今天下午離開沈猴兒處不久就發現被人跟蹤,楊程裏決定和他分頭走,兩人約好甩開尾巴後在酒店會合。可是杆子在酒店左等右等也不見他二伯影子,打電話也不接,他看天色已晚,實在坐不住了,想著這人生地不熟的,連話都說不清楚,沒有二伯同意又不敢貿然打電話給楊氏集團的人,畢竟這次來辦的算是私事,連楊揚都隻是略知一二。
一想到楊揚那小閻王,杆子更是打了個冷戰,心想他要是知道自己把二伯給弄丟了,還不定要鬧出多大的動靜呢。正急得火燒火燎的時候,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巴黎的這家店麵。這次和二伯的巴黎之行對外正是借著為新店開張剪彩的理由來的,如果二伯要是真有什麽事,會不會先去那裏了?他一邊馬不停蹄的趕到店裏碰碰運氣,一邊決定要是還找不著人就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打電話給楊揚。
黑暗中楊杆子已經把二樓摸了個遍也沒見著人,正靠在一排貨架上發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突然間感到什麽東西搭在了自己肩上,下意識伸手一摸,潮乎乎的像是一隻人手。楊杆子立馬嚇得渾身僵硬,汗毛直立,冷汗淋淋,連轉身的力氣都沒了。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怕鬼,不知道今天到底倒了哪輩子黴, 竟讓他遇上鬼壓身呀!
“不知您是,是,是。。 who, who?”楊杆子顫顫巍巍的開口,不知這鬼是講中文,英文還是法文。
“杆子,是我。”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貨架後傳出, 讓楊杆子又是一身冷汗,這鬼竟然會講話?才想著還好講的是中文,又被它一下子叫出了自己名字嚇了一跳,心道敢情真是衝著我來的呀,正在發愣的時候,後麵那隻手‘啪’的拍了他腦袋一下,“小子!想什麽呢!”
楊杆子這才聽出是楊程裏的聲音,這一驚一嚇的,再也沒忍住,一邊回身把人從貨架後給扶了出來,一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訴,“二伯,您可嚇死我了!我以為您出了什麽事兒了,您說您怎麽也不給我個信兒呀,害的。。。”話沒說完,就被楊程裏慘白臉色給噎了回去,“這,這,您這是怎麽了? 傷著了?”
楊程裏就著把椅子坐下,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出了點岔子,被劃了一刀,留了些血,衣服也髒了,就沒敢回酒店,嗬嗬,看來真是老了,連個毛頭小子都對付不了了。。”
“啊!傷在哪裏?要不要緊?”
“不打緊,已經處理過了,皮外傷而已,就是手機摔壞了,沒法跟你聯係,不過你小子行啊,能找到這裏來。“
楊杆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又聽著二伯誇他,馬上一拍胸脯,道,“那是,現在知道這次帶我來是對了吧,等咱們回去得跟楊揚好好講講,看那家夥下次還。。。”
“杆子,給楊揚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一趟。另外在H酒店給他訂間房。”
楊杆子聽著二伯凝重的語氣一愣,問道,“這事兒您不是一開始就不想他介入太多嗎?怎麽現在。。。”
“現在事情變得比想象中複雜,我這傷一時又回不去,還是讓他來一趟,我有事要當麵交代。“
楊杆子望了望二伯毫無血色的臉,才意識到他傷的比說的嚴重,心裏一酸,馬上掏出手機答應著,“好,您別急,我這就打。。。“
巴黎H酒店的一間客房裏,剛從北京趕過來的霍東,霍南兩兄弟和霍東的兒子霍連山三人正圍坐在桌前。他們已經從沈猴兒那裏得知血鴿子被楊家買走了,現在正因為派去跟蹤楊程裏的人捅了大漏子的事在一起商量對策。
“啪!“霍東的手重重拍在沙發旁的桌子上,罵道,”笨蛋,一群笨蛋!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什麽用!“
“爸,這。。這本來就是叫他們跟著,誰知道出了什麽岔子,竟然真的動了手,還把楊伯伯給傷了。。。您先消消氣,這剛到巴黎,水土不服的,身體要緊。。“霍連山人長得濃眉大眼,高頭大馬的,可在他爸麵前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低頭小聲應道。
“還有臉說!做事這麽不利落,楊程裏是好惹的嗎?還有他那兒子!你這是找的什麽人,這麽莽撞?這不是要逼楊家跟我們翻臉嗎?“剛下飛機到了酒店,屁股還沒捂熱乎就聽到出了這麽大的岔子,霍東話裏不由火星亂竄。
“大哥,先別急,我覺得事情也沒那麽嚴重,“坐在霍東對麵的霍南遞給他哥一杯熱茶,慢條斯理的說道,”動手的是個老外,被楊程裏傷的不輕,現在風聲又這麽緊,他一時是不敢出頭露麵了。楊家找不著人,還能無憑無據的賴到我們頭上?再說事發當時我們還在飛機上,到時候一口咬定不知情,量他楊程裏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不過這血鴿子,確定是真的入了楊家的手了?“
聽了這話霍東才語氣漸緩,接過茶,回答道,“據那沈猴兒講是真的,他犯不著拿這事兒忽悠我們。“
“爸,咱們費這麽大勁跑來巴黎,就為了一塊石頭?您倒是說說這血鴿子到底有什名堂?”霍連山實在鬧不清他爸爸和南叔為什麽對這個東西看重至此,忍不住出口問道。
見霍東還在氣頭上,霍南便開口對霍連山說,“連山呀,咱們霍家百年前發家靠的是什麽,還不是那祁連山裏的玉礦?你小子想那礦是怎麽找到的?”
“不是用定門針嘛?“霍連山想都沒想就回答道,那定門針是霍家祖傳之物,據說便是能用來找到玉礦的寶物,可是卻從沒見人用過。
“‘ 山高地廣湖深,
石堅土厚水渾,
滴血沉針鴿子鳴,
開光見霧定門。‘
這幾句霍家祖訓你忘了?“霍東接過話來,沉緩的語氣中略帶責問。
霍連山的確記不清了,現在聽他爸提起,再一琢磨,忽然驚問,“這裏麵說的鴿子鳴,難道指的就是血鴿子?“
霍東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錯,這祖訓裏講的便是定門針隻有和血鴿子一起才能找到大礦。 你南叔說的不錯,傳言上一次兩件寶物一起出山找到的玉礦,就在祁連山,也就是我們霍家用以發家的祖產, ‘祁連玉器‘之名也由此而來。血鴿子本是楊家祖傳之物,一百多年前神秘失蹤,一直了無音訊,誰知現在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裏麵絕對有什麽名堂,說不定就是有大礦要現世。“
霍連山聽了,嘴上不好反駁,心想卻想說的這麽神乎其神的,都一百多年前的事兒了,誰知道是真是假?不由試探著問道,“爸,您也沒親眼見過吧,怎麽就相信真有這麽一回事呢?”
霍東歎了一口氣,想到自己一開始對這血鴿子重新出現的消息也是持著懷疑的態度,後來是因為聽說楊程裏忽然要來巴黎給新店開張剪彩,就覺得那很可能是個幌子,這才叫霍連山派人跟著他,同時決定要親自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是被他搶了先。
霍南接口說道,“你也知道,楊程裏那麽精明的人,絕不可能花這麽大的價錢去買個贗品的。既然血鴿子是真有其物,定門針又就在我們手裏,這祖訓中所講的,就更不會有假了。“
“爸,就算那祖訓裏講的都是真的,那血鴿子也是楊家的東西,咱們這麽上趕著跟他們爭又是為了什麽呀?“霍連山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哼,既然那玉石在百年前就被楊家遺失了,那便是個無主的東西,誰先拿到便是誰的。如果我們先到一天,那血鴿子便從此姓霍,他楊程裏再霸道也不能從我們手裏把東西搶過去,隻是可惜呀,這麽好的一個機會。。。”霍東說到這臉色又沉了下來。
霍南見狀,勸道,“大哥,您也不用著急,我想楊程裏也自然知道這血鴿子的神奇之處,隻要讓他動了想找礦之心,不愁他不和我們合作。。”
霍東想了想,歎道,“這些年玉石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楊家一直咄咄逼人,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現在連法國這裏也有了他們的分店,而我們霍家,祁連山那礦挖了這麽多年早就空了,要是再不搏一把就。。。我霍東雖然人不機靈,這麽多年來為了霍家這點家業也是兢兢業業,說什麽也不能讓霍家敗落在我手裏呀。。。“
說到這兒,房裏的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霍氏產業‘祁連玉器‘已有百年傳承,表麵光鮮,分店遍布全國各大省市,實際上到了霍東這一輩已是外強中幹,勉強維持。霍東霍南兩兄弟相差十幾歲,哥哥霍東人生性直爽,屬於沒什麽心眼,有火一點就著的主。弟弟霍南心思細密,做事小心謹慎,這些年多虧他幫著霍東打點公司生意,要不霍氏早就垮了。就算這樣,前兩年霍東投資一筆大買賣失敗,欠了一屁股債,讓霍氏更是雪上加霜。自那以來已經連續關了幾家外省的店麵,要是短期內還不能有什麽新的財路,隻怕真的離破產不遠了。
霍東微胖的身子斜斜的靠在沙發上,梳的油光的頭發白的有些刺眼,明明才六十幾歲的人看起來突然有種風燭殘年的味道。霍南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大哥,你放心,有我和連山幫你,霍家,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