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的夢囈
清流從不爭，涓涓萬物洗
“昭陵六駿” 之二駿 何時如何到 美國的？ 【圖】
在世界各地的著名博物館裏幾乎都能看到中國的文物、古董，每當此時，中國文博專家都會心緒難平、百感交集。上百年的文物流失之禍，讓千萬件中華國寶孤懸海外，其中尤以百年前被軍閥盜運海外的昭陵二駿“颯露紫”和“拳毛騧”最牽動國人的心。自二駿流失海外百年間，一代代國人夢牽魂繞，翹首期盼能夠早日歸國團聚。為此，以於右任、楊振寧、石興邦、張光直等為代表的華夏赤子世代接力，為二駿歸國不懈戮力奔走呼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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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陵六駿在中國曆史上和藝術史上都是赫赫有名，堪稱中國古代石刻藝術精品，被譽為是中國古代曆史上少有的寫實雕塑經典偉作，同時也被視為大唐盛世的曆史見證和實物標誌。原本是一代天驕李世民為紀念自己的六匹心愛坐騎而鐫刻，矗立於李世民陵寢——陝西禮泉昭陵北麓祭壇兩側的廡廊之下，立於貞觀十年(636年)，後世稱之為昭陵六駿。馬上奪天下的李世民對伴隨自己征戰沙場居功至偉的六駿鍾愛有加，六駿與他一起出生入死、一統天下，幾乎見證了隋亡唐興之時的每一件曆史大事。李世民給每一匹駿馬都起了名字，如平劉黑闥時所乘的“拳毛騧”；平王世充、竇建德時所乘的“什伐赤”；平薛仁杲時所騎的“白蹄烏”；平宋金剛時所乘的“特勒驃”；平竇建德時所騎的“青騅”。六駿之中，唯一旁伴有人物浮雕是“颯露紫”。據史書記載此人係大將軍丘行恭，公元620年，李世民與王世充在洛陽邙山的一次交戰中，丘行恭拚死護駕，為表彰他的戰功，李世民命人特將他一起刻在石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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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匹石馬”標誌中國的浮雕藝術登上了一個高峰。有說，“昭陵六駿”石刻是以繪畫大師閻立本的手稿雕刻而成。飽滿的高浮雕手法，寫實又誇張展現了六匹駿馬的生動神態。六駿均為三花馬鬃，束尾和配飾，都逼真地再現了唐代戰馬的獨特裝飾。
六駿馳名史冊，不僅僅是雕塑藝術的高超，更因為六駿與唐皇李世民的文治武功緊密相連，成為大唐氣象的實物象征，栩栩如生，氣勢磅礴。當年李世民還親自作詩《六馬讚》，並命大書法家歐陽詢抄刻在六駿石雕旁邊，以示紀念。在《全唐文》和《新唐書》或《舊唐書》等史料中都有相關曆史的記載。六駿顯然已經成為大唐曆史的重要標誌。又據當代著名唐史專家葛承雍教授多年研究考證。這六匹馬都是以突厥語命名的西域名駒。六駿名號分別為突厥高級官號或表示對人與馬讚美的突厥語。唐太宗李世民用突厥語或突厥官號來命名自己的坐騎，不僅僅是為讚揚名品良種的駿馬，更重要的是以突厥人讚美英雄、勇士的風俗來紀念和誇耀自己的豐功偉業。
昭陵前，今人塑造的唐皇李世民塑像，高聳天地間。守望故陵，不知他心中是何滋味？
上世紀初，魯迅先生來陝西目睹了這批石刻後，曾稱讚這批作品是“前無古人”的藝術傑作。如今，已被作為西安碑林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收藏於石刻藝術館內，在那裏，遊人可以細細品味千年前六駿奔騰的非凡氣勢，遺憾的是但六駿中的“颯露紫”和“拳毛騧”於1915至1917年間已被盜賣到美國。替代它們的是根據史料和圖譜製作的兩件石膏複製品，旁邊導覽牌上一行文字“颯露紫、拳毛騧兩駿於1914年流失海外，現藏於美國費城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每到此，都會讓每一觀者心中抱憾不已。1996年，國家文物局專家組確定昭陵六駿為“國寶級文物”。
關於颯露紫、拳毛騧兩駿是如何在國內被盜運出境，國內有各種版本的說法，都因時過境遷已經無法考證。據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華裔研究員周秀琴女士考證館方檔案後，撰文認為：1918年3月9日，時任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館長的高登，首次在紐約看到已經運抵美國的兩駿石刻，非常興奮，並致信物主——紐約來遠公司老板盧芹齋(華裔)，表示願意購買。後直到1920年底由一位名叫埃利基·R·約翰遜的慈善家給博物館捐款購得。而另據盧芹齋1927年9月10日的回憶錄稱：二駿是1912年被另一個外國人唆使文物販子從昭陵砸成塊狀盜運出的。在搬運這些沉重的石塊時被陝西民眾發現，自發阻攔保護國寶，後由陝西省官員接收沒收充公。1915年當時的總統袁世凱要求地方以公務運到北京，成為袁世凱的私人收藏。“幾個月後，他們通過另一個人賣給了我們。”
昭陵六駿是中華民族的瑰寶，促成六駿團聚是國人的百年夙願。為此，一批有識之士綿延不絕，憑借一己之力奔走不斷、遊說不輟，正可謂，六匹石馬牽動著國人敏感的神經。
早在1918年，辛亥革命元老於右任聽聞六駿被盜往國外時，義憤賦詩 “石馬失群超海去”，痛惜不已。到了台灣以後，念念不忘為“六駿”團聚多方聯絡、奔走遊說。
1972年尼克鬆訪華前夕曾向美國社會名流征詢意見：送什麽禮物給中國最好？當時居美的楊振寧提議將“兩駿”送回，然而這一意見未被采納。
“二駿”回歸之夢也曾功虧一簣，差一點就成真。1986年夏，國內著名考古學家石興邦到美國訪問時，專程與美國華裔考古學家張光直一起到賓大博物館觀看“昭陵二駿”。賓大博物館館長戴遜先生和張光直是好友。在張光直的斡旋之下，石興邦來回穿梭征得國家文物局同意，由雙方采取文物互贈的方式解決問題，即美方還贈“二駿”，中國回贈美方相應的兩件文物。就在雙方已經達成口頭協議的情況下，一次意外卻使這次絕好的機會失之交臂。
當時正值一個美國考察團訪問西安。代表團中的凱賽爾先生是戴遜館長的摯友，他在參觀西安碑林時，發現“四駿”解說牌上寫著，“昭陵六駿中的‘颯露紫、拳毛騧’兩駿被美帝國主義分子盜去，現藏美國費城賓大博物館”。凱賽爾十分生氣，在寫給戴遜的信中說，“如果這是真的，我感到羞恥，請你把文物還給中國。如果不是，也請你告訴他們，希望能阻止這樣的譴責。”由此，這封信讓“二駿”回歸暫停了進程。後來到了90年代，解說詞才改為現在較中性溫和的措辭。
近10年來，一批關注中國流失海外文物的愛國人士，一直在為二駿回歸努力著。由古都西安旅居美國的王友群、張長春早年就和昭陵二駿結下不解之緣，為促成回歸，他們已經為之付出了10年艱辛。讓六匹“駿馬”永遠馳騁在自己的故鄉，是一個令中國人世代相繼、憧憬不已的夢想。在西安市大明宮保護辦和大明宮保護基金會設立以後，作為唐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建設與文物保護機構，主動接過了百年圓夢的接力棒。由此，在共同目標的激勵下，民間推手與大明宮文物保護基金會聯手合流，想盡一切辦法，尋找與美方的合作交流之機，重新開啟二駿回歸的希望之門。
恰在這時，也就是2009年初，美國賓大博物館在接受了一對校友夫婦6萬美元的捐助之後，決定對“二駿”進行必要的修複和保護。自從“二駿”1918年被賓大博物館收藏後，90多年來，它們一直是重點保護的對象，被嚴加看管。當年被運至美國時，是一個個碎塊，如今拚接這些碎塊的木質支架已經不堪重達4噸的負荷，更談不上外出展覽移動。賓大博物館決定啟動了修複工作，以便它們將來可以安全赴外展出。起初他們決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民間推手積極推動下，他們產生了邀請西安大明宮遺址文物保護基金會委派兩三名中國文物專家赴美協助修複的意向。
當聞知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啟動“二駿”修複工作的消息後，西安大明宮保護辦及大明宮遺址文物保護基金會迅速表達了願意派遣中國文物修複專家參與修複工作的意向，並得到了賓大方麵的積極回應。2009年4月14日，大明宮遺址文物保護基金會開始招募赴美進行文物修複的誌願者。
在國內知名文物專家評審委員會確定了修複專家人選後，今年5月6日，西安文物保護修複中心周萍、劉林西和陝西曆史博物館楊文宗，以誌願者身份遠赴美國參與修複昭陵“二駿”。其實，這既是一次文物修複之旅，也是一次接續中美文化交流、重啟文物回歸世紀夢想的契機。專家誌願者赴美除修複二駿外，最大的願望就是和賓大博物館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促進昭陵六駿早日在西安團聚。事實證明，美方邀請中國專家前往修複二駿，不僅在修複中促進東西方文化的交流與學術研討，也與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建立了緊密良好的合作關係，同時為日後修複碑林博物館的“四駿”積累經驗。這對傳播中國悠久曆史、開展中美文物保護和文化交流是一個有益的嚐試。
中美文物專家首次合作修複人類文化遺產“昭陵六駿”的工作期間，不僅在國內，引起廣泛矚目，而且在美國費城，“西安”、“昭陵六駿”也成了熱名詞，特別是在當地華人社區被稱之“醫唐馬”事件，紛紛前來探視，對這一國際合作大加讚賞。
在曆時三周的中美專家合作中，中國的三位文物修複專家楊文宗、周萍、劉林西與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大學博物館的兩位專家一起，最終基本完成了“颯露紫”和“拳毛騧”主體的框架修複和美學修複，達到了中美雙方擬定的修複保護目標。
修複工作完成後，“二駿”已經開始接受三維掃描，采集立體科學數據。三維掃描完成後利用準確的高科技手段，可以完全複原“二駿”。修複專家楊文宗表示，這將為“六駿團圓”邁出第一步。“修複是為了出行做準備”，賓州大學博物館負責人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由於昭陵六駿能否回歸團聚存在著不確定性，大明宮專家誌願者最基本的想法是利用這次機會首次仿製出原物等身的複製品，稍可彌補六駿分離的百年之痛。因為，西安碑林博物館中內的“二駿”複製品，完全是根據記憶和平麵圖片資料複原的。其形態與實物相去較遠，無法真實體現二駿的藝術水準。
大明宮遺址文物保護基金會國際事務理事王友群說，雖然推動“六駿團圓”團圓的努力從未停止，但“二駿”回國展出並非易事，涉及各方麵問題，賓夕法尼亞州大學博物館借展需經過董事會投票。賓大正在考慮此事，但還是需要一個過程。
自成立以來，大明宮文物保護基金會一直在為“二駿”回歸努力著。今年10月，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將要開園，大明宮文物保護基金會最先的目標，就是在開園之際迎來“六駿”在國內團圓。
為此，去年9月10日，西安曲江新區管委會副主任、大明宮保護辦主任周冰博士專程拜訪了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參觀了夢寐以求的“二駿”石刻，與該館副館長、美國考古學會主席布萊恩·羅斯教授和高級登冊員周秀琴教授坦誠交談。雙方曾深入探討 “二駿”回到中國展出的可行性以及技術手段。
周冰表示，昭陵六駿牽動了炎黃子孫太多的感情，對於流失在外的“二駿”，我們要看到它們既是民族瑰寶的代表，也是全人類的藝術佳品，希望以中美聯手對其進行修複為開端，展開富有成效的中美文物保護國際交流活動。
今年三月底，周冰主任再次赴來美展開了二駿歸國的斡旋工作。在會見了賓大博物館館長理查德· 豪傑斯博士時，就二駿回歸及仿製一事交流了意見，並提出在今年10月初大明宮盛大開園時將複製品在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內進行展覽。美方表示大力支持。二駿修複與回歸、三維複製的事項隨後順利展開。
5月份，大明宮文物保護基金會理事王友群、大明宮基金會駐美顧問張長春，代表大明宮就二駿3D掃描一事與賓大博物館副館長吉米·馬修博士進行了多次麵對麵的溝通。雙方最後達成提供二駿三維數據複製等身仿品的協議。由賓大建築係古建築修複專家具體負責掃描及數據的處理。經過密集交涉，美方同意先將一匹馬的3D掃描數據交給中方測試，確認數據可用後，則再提供另一匹馬的數據。為了方便工作，在中方顧問的張長春要求下，美方賓大博物館一共提供了三種數據即高分辨率的3D掃描數據，分辨率為原質量百分之七十五的3D掃描數據和分辨率為原質量百分之四十的3D掃描數據。不同分辨率的掃描文件，有利於進行複仿製作。目前美方數據已經提交大明宮，有關複仿工作在有序進行中，可以期待，與之等身的二駿將會神采奕奕展現於國人麵前。
“不是每一個美國人都能理解中國人對六駿團聚的期盼。”以中美聯手修複文物為開端，隻有不斷的接觸、磨合，都會加深理解，給回歸帶來機會，王友群說，相信最終六駿會有團聚的一天，不會太久的。
國人矚目的昭陵六駿流失之痛，曾經讓多少人暗夜起蹉跎，唏噓不已。為了六駿團圓，一代代有識之士百年接力，世代相繼，奔走呼號，付出了無數心血汗水。百年不懈努力，終於在2010年有了新進展，二駿原物數據的歸來不僅可以告慰國人，讓億萬觀者在咫尺之間，真切感受到二駿原物的神采，也給國人帶來六駿團聚夢圓的新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