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骨灰盒--漂泊著的幽靈（七）

瑩此時是醫院病房護士，書景入院時，瑩剛好沒有當班，她是第四天早晨來接班的。一來上班就陪醫生查房，書景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出血已經得到控製。這一早醒來，精神也好了許多，他還不能夠吃東西，一直在打著點滴。他現在正在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看著一本雜誌，他抬頭看到醫生和護士進來。書景忙把雜誌放下來，對著進來的醫生點頭問好，當書景的目光越過醫生落在醫生後麵的人臉上時，書景呆住了。他看到在醫生的背後站著一個年輕的女護士，正在甜甜地看著他微笑著。書景的心好像被什麽觸到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厲害，這是他要找的那個感覺。

    書景突然感到書裏的故事在他眼前發生了，這眼前的女子為什麽讓他一見就有魂不守舍的感覺，他知道這個感覺就是當初他愛師範女孩的感覺。他迎著那甜甜的笑容望去，他看到那個女子的眼神裏流露出是那樣溫柔和善良的目光。他和她的目光對視著，他聽不到一點醫生在說什麽，而是看著那女子發著呆。看著書景這個樣子，其他人都明白書景是看到那個女子而發呆的。醫生轉過身來對他身後的女子說道：小黃，這個病人是吐血被送進來的。現在的情況基本被控製住了，你今天當班要多留心他的病情，有什麽情況就趕緊來告訴我。然後，他轉過來對書景道：你有什麽不舒服，要及時讓黃護士知道。說完，他寫好今天需要用什麽藥後，把單子給了那個被叫做小黃的護士。就見小黃拿著醫生給她的藥方子，看了一下後，對書景道：我一會過來。然後，她隨著醫生繼續查看別的病床去了。

    這時，書景的眼睛就一直跟在小黃的後麵，他真想現在就和她說說話。書景此時已經有一個五歲多的兒子，他也已經快三十四歲了。今天，他看到黃護士後，突然感到有一股新的生命重新回到他的體內。他在沒有心思看什麽雜誌，在那雜誌上，他看到的都是黃護士那甜甜的笑和那無比善良的眼神，他盼望著黃護士快回來。

    當黃護士再出現時，書景反而不敢看她，他怕被黃護士看出他的心思。就聽黃護士道：二床，來打針了。

    書景這才敢看著黃護士道：謝謝，打在那裏。

    胳膊上就行。說著，她就用手來幫書景把他的胳膊上衣服往上折起來。她接著說道：怎麽能夠讓胃穿孔了才看病呢。

    我這胃病是老毛病了，這幾天不舒服就隨便吃了些藥。

    你們啊，真是靠著年輕。這人是不能夠吐血的，你以後可要小心了，好好保護你的胃。說著話，她的手裏沒有閑著，那針已經打完了。書景都沒有感到痛那針已經拔出來了，書景忙道：你還真厲害，還沒有感覺你就給我紮了一針。

    真的嗎？你一定是專心聽我說話來著。你需要好好休息，趟下來不要看書。說著，黃護士就從書景的床上把那本雜誌拿開，她翻了翻雜誌說道：這是新出來的，能借我看一會嗎？這裏有個連載，我一直看呢。

 
    你拿去看好了。書景心裏又是一喜，這個黃護士還是個愛讀書的人。書景忙問道：你喜歡看書嗎？黃護士。

    你叫我瑩好了，這裏的人都這樣叫我。叫我黃護士，我聽著不順耳。瑩說完笑了，她又接著說道：我喜歡讀文學作品，你不知道當初我是想上大學的，但我爸爸死的早，家裏隻有媽媽一個人工作。所以，我才選擇上了護校。這個雜誌醫院裏有定，但好多人都要看，我得等很久才能夠輪到。這黃護士是個特別開朗和愛說話的人，她對病人就象自己家的親人。所以，病人都喜歡她。

    我有許多這樣的雜誌還有一些書，等我出院後，我送你一些。書景接道。

    好啊。你先養好病吧。等你出了醫院在說。我要去看別人了，你有需要就按這個，我們會知道的。瑩說完走開了。書景這心裏就象長了草，呆不住了。他想下去走走，其實他是想看瑩。就再他要下床時候，琴進來了。琴是一大早就過來，因為，這家醫院裏他們家有熟人在，琴就能夠隨時來看書景。她看到書景要下來，忙過來扶住書景道：你怎麽可以下來，有什麽事情叫護士好了。說著就見她轉過身來大聲喊道：護士，護士。書景忙攔著琴道：你不要叫人家，早上她們都在忙呢。

   琴看著書景說道：你是病人啊，再說你還吊著藥瓶呢。她們不就是幹這些的嗎？琴這幾年從結婚到有了孩子後，她的變化很大。特別是她轉業到了地方，她才發現地方上的人真的很俗氣，加上她的父親現在的職位是越來越高，她到哪裏去辦什麽事情都是一路綠燈。她的眼裏自然就不在往下看了，像上次她的母親住醫院的時，那醫生護士都是左右護擁著。書景這次住醫院，琴本來堅持讓書景轉到部隊醫院就醫，書景不肯。他不想讓部裏為難，他不是軍人，胃穿孔又不是什麽不治之症，何況部裏有指定的醫院。琴是非常享受那種讓人前呼後擁的場麵，所以，看到書景病房裏沒有一個護士在照看著，她心裏就來火了。她認為地方人俗氣，書景則感到琴是越來越勢力了。聽琴這樣講，書景說道：你去上班吧，我沒有事情。他現在就希望琴快點走。

    你不要轟我，我一會就走的。這裏條件這樣差，讓你轉院你不轉。琴說著，那眼睛看著門口。她轉頭看到書景的床上的按鈕，她知道那是叫護士的鈴。她上去就按了兩、三下，嘴巴裏還說道：這是什麽醫院，都幹什麽去了。書景想攔都沒有能夠攔住琴，他心裏真生氣了。當年沒有和琴結婚，琴還是滿隨和的人，怎麽結了婚，琴變了許多。書景不知道，在人談戀愛的時候，人們常常把自己的優點表現出來，缺點都藏起來。琴本身就是那種愛使小性子的人，是她喜歡書景的，在她和書景沒有結婚時，她都壓抑著自己。婚後，特別是父親的高升，她本質的東西就逐漸暴露出來了。同時，琴也發現她和書景有許多地方想不到一塊去，琴會和書景發脾氣，而書景從不接她的岔，她和書景就這樣有氣沒氣地和書景過著日子。而她父親的職位也讓她飄了起來，凡人也難入她的眼，對人也相對刻薄起來。像那時家中的小保姆被她換了又換，最後送到書景媽媽家，才算撐到孩子上幼兒園。對幼兒園的老師也挑三檢四的，總之，琴好像變了一個人。書景總結了一下是她父親的地位讓她也翹起尾巴了，書景曾經告訴過琴，這人一走茶就涼，你爸是你爸，和你沒有關係。琴則說：你是有些犯酸吧，誰讓你爸爸沒有趕上好時候，否則你不也要翹起來。就這樣兩人真的沒有什麽話說，就這樣按部就班地生活在一起，誰也沒有想到離婚的事上，特別是他們這樣的家庭，從沒有聽說有人鬧離婚的。自然他們也沒有想過。其實，夫妻就是這樣，兩人有不同的工作，多也是晚上才見。真正每個人在外是怎樣為人處事的，還真不是特別了解。書景沒有想到琴會在醫院裏也沿用在家說小保姆的架勢，他真感到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