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薑維平

1982年至2000年,作者先後任大連日報,新華社大連支社和香港文匯報記者,2000年12月至2006年,作者因揭露薄熙來貪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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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佩瑤說,她的眼淚哭幹了

(2013-06-04 15:48:49) 下一個
彭佩瑤說,她的眼淚哭幹了(薑維平)
 
 
右,薑維平,左,彭佩瑤。2013年5月攝影。(照片由薑維平提供)
Photo: RFA
已是古稀之年的彭佩瑤看上去像60多歲,雖眼角布滿魚尾紋,但一雙秀目透出精明而善良的神采,她把一個黑色的小皮包搭在胸前,那裏麵是上訪的材料和生活用品,前年她打算去美國聯合國門前抗議,但今年改變了主意,因為薄王倒台使她看到了重慶冤假錯案平反的希望,她來到海外旅遊,一路欣賞異國它鄉的風土人情和美麗風光,並把它與探監時見到的人和事加以比較,深感人生的坎坷與命運的不測,她說,重慶的老百姓都是良民,如果不是遭受了迫害和委屈,誰會選擇上訪而不是旅遊?如果司法公正,法製健全,誰會上訪申訴以至抗議?她說,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曾智強,被王立軍領導的“091專案組”,包裝和虛構成了黑老大,關進了監獄,還判了無期徒刑呢,他犯了什麽罪啊,他是一個多麽好的孩子,多麽好的一個民企老板,他辦廣告公司,養了上千名員工,竟能辦出“黑社會”,這是多麽荒唐而黑白顛倒的判決啊,這三年,我的眼淚都流幹了......這是重慶“黑打”受難家庭中的一個典型的縮影,作為年邁的母親,彭老太的控訴應當成為中南海領導層下決心平反冤假錯案的依據和動力,時不我待,必須立即啟動冤案申訴重審程序。

但是,雖然18大之後,中共高層循序漸進地對重慶地區黨政領導人做了調整,把薄熙來安插的親信和死黨逐步清除,去薄化已似完成,但並不獨立的司法體製依舊,不僅在“唱紅打黑”中醜態百出的黃奇帆還是市長,而且公檢法等領域還是薄粉掌權,薄2007年以來用毛左意識毒化人們心靈的思維方式還在,是非標準還沒改變,故頂著海內外輿論的沉重壓力,重慶還籠罩在一片雲霧之中,黃奇帆和張軒還在狡猾地為“唱紅打黑”辯護,“跳樓哥”的鬧劇還在上演,李俊還在流亡海外,彭佩瑤依然做著兒子平反的美夢,黎強的女兒還在哭訴,我不知道許光春領導的中央第三巡視組這次下重慶,會不會抓幾隻真正的大老虎,會不會開啟冤案的平反程序,進而讓海內外關注重慶事件的讀者恢複一點信心,故隻能靜觀其變。

重慶地方領導人有時講的話未必全錯,比如,在今年“兩會”上黃奇帆和張軒都說“正確的要堅持,錯誤的要糾正”,但時間過去了幾個月,重慶法院至今糾正了什麽?“唱紅打黑”中數以千計的人被黑打冤枉而坐牢,有的甚至掉了腦袋,難道都是正確的嗎?樊奇航的案子,律師朱明勇有錄像佐證;王紫綺臨死前,有受到野蠻迫害的文字指控;常亮在飛機場舉牌子自首做秀;烏小青死得不明不白;文強的兒子曾被押為人質,等等,這些天下皆疑的醜聞,厘清和交代了嗎?顯然,有的案子是無罪判有罪,有的是有錯判有罪,有的是輕罪判重罪,有的純粹是長官意誌下的徇私枉法,指鹿為馬,如果再翻一遍《重慶日報》就會汗顏和驚駭,堂堂的綜合性大報竟整天刊發“黑打”的文字和圖片,其內容除了殺人就是抓人,山城籠罩在紅色恐怖之中,渣滓洞相形見絀,江姐和許雲峰都驚醒了,人們無法理解,在一個政治騙子和一個打手的忽悠下,重慶大張旗鼓地進行了“二次文革”,連美國的前政要基辛格都去站台助威,加拿大總理哈珀都去獻殷勤,無數個被抽了筋骨的文人去揮小旗,仿佛“薄澤東”照亮了“西紅柿”,薄是人民新救星,所幸最終,狗咬狗式的內鬥葬送了薄王的政治前程,但體製依舊,王立軍事件並未喚醒一些官員,中國的前進的方向還是沒有找到。

無疑地,重慶公安係統也曾有數以千計的人遭受王立軍的黑打,這與其他冤案有些類似,但較之一些典型的案例,其受罪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語,但張德江與何挺去了重慶,高效率地在幾個月內撥亂反正了,沒有平反的成了極少數,官方顯示了很高的辦案效率和果斷的決心,但對涉及草民的案子呢,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至今在海內外影響很大的彭治民案,李俊案,黎強案等,一件也沒重審和翻案,一邊在指控薄王和“四大金剛”有罪,一邊在“拖”和“躲”,以至“騙”和“賴”,厚著臉皮,硬著頭皮,磨著嘴皮,眨巴著狡猾的眼皮,不僅為自身“黑打”辯護,而且還做著薄王勝利歸來的黃粱美夢,仿佛還會有那麽一天,薄熙來像鄧小平那樣幾上幾下,回到重慶,再調動公檢法公開地搶奪民企財產中飽私囊,再利用紅寶書【《讀點經典》】,紅色短信,紅歌忽悠老百姓,再出賣國家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去喂飽資本家,無疑的,薄王應合了重慶各級官員自私貪婪的本性,分吃了原本應當屬於私企的“蛋糕”,或法定沒收後進入國庫的數以千億的財富,而激活了他們土匪搶錢式的積極性,上演了革命黨殺人的鬧劇,所以從整體上看,公安局曾作了打手和幫凶,既使有冤案也應當遲後平反。

但順序恰恰顛倒了過來,“黑打”的急先鋒成了平反的首選,難道平反也要體現官員的特權思想嗎?這奇怪而冷酷的現實原因何在?原來根子在政治體製,中共統治人民的主要手段還是高壓維穩,而鎮壓老百姓的利器和工具就是公檢法,張德江麵對風起雲湧的民眾不滿,無力或不想變革社會製度,就必得先哄住公安局,於是數以千計的受到委屈的公安人員恢複了公職和名譽,還補發了工資,所以何挺手腕上掛了名表不足為奇。他們把問題歸罪於王立軍等幾個人,自稱廣大幹警是好的,壞的則是少數人,但無法否認,2009年的“黑打”高潮中,有幾百個鐵山坪式的“打黑基地”,這與國家有關看守所的法律規定明顯衝突,但兩三萬的公安民警,難道都沒經過普法教育嗎,為什麽沒有人對薄王提出批評呢?文強確是貪官,但臨處死前,為什麽王立軍可以奉命一個人去看他並密談呢,這也和有關法律條款相抵觸,辦案人員至少要兩個人麵見罪犯或嫌犯,這是最起碼的常識,但重慶的媒體公開報道此事,什麽人提出質疑了呢?再說,他們一比一地究竟談了什麽交易條件,文強講了什麽,他死前手裏拿的文稿是何內容,最終是否在卷裏,等等,都死無對證,現在,王飆子講了真相也成了孤證,如何判斷呢?至今這些都成了“國家機密”,這些細節的查證,是比給公安人員平反更緊迫的問題,卻被忽視和隱藏了起來。可見犯事的和聲稱糾偏的是同一客體,左手調查和處理右手,如何給力,看來這些怪事的產生都來自政治上的專政統治。

假如中共把暗鬥變成明爭,假如黨內的派別可以公開化,假如法官是職業化和終身製的,假如黨員不得擔任法官,假如法官不用看地方黨委領導的臉色判案,那麽,就不會出現重慶公檢法整體沉淪,成為薄熙來手中的王牌的悲劇,我們不妨設想一下:當彭治民和曾智強等一列“黑社會”成員被押上法庭時,誰也不必委屈地流眼淚,隻需真實地陳述事件的過程,律師可以無所顧忌地辯護,公訴人可以起訴,陪審員可以發表意見,法官可以憑良心和條文而自行斷案,他們宣告“黑老大”無罪或者某些指控無罪,跟下來海內外媒體再如實報道,接受社會的與論監督,那麽,既便薄熙來有金口玉牙,有三頭六臂,他能成那麽大的氣候嗎?他能下令抓捕和追討數以萬計的良民嗎?他能把數以千億的民脂民膏“唱”沒了嗎?他能把熊峰,幺玲,魏鑫之類的“打手”和惡棍包裝成打黑英雄嗎?他能把家犬王立軍逼進美國人的懷抱嗎?這一切的根源還在於眼下,與經濟奇跡日益不配和明顯矛盾的體製,是選人用人領域裏的上級任命下級的僵化體製和缺乏監督和製約的社會環境。

毫無疑問,中南海高層希望第三巡視組能在重慶打開局麵,為了安撫江派的躁動不安,習李委派江澤民的紅人許光春帶隊領銜,按照原則去清理薄王的黨羽,平息老百姓的怨憤和憂慮以及疑惑,正如張德江的派係傾向一樣,中共正在人事布局上小心謹慎地左右平衡而力顯黨內的團結,但依筆者之見,救國的妙棋在於走出中國多黨製的第一步:黨內派別公開化和合法化,考慮中國的國情和現實,把中共分成兩派,把報紙分成兩派旗下公開論戰之陣地,把公檢法徹底獨立,把軍隊中立而國家化,這才是比較好的選擇,既可跟上世界潮流,又可滿足海內外華人熱望國家民主和平轉型的願望,這樣一來,就可以解救一切黨派和所有的人,甚至包括體製內的官員,進而化解尖銳的社會矛盾,也免除了國家的動亂和分裂,這一步高棋下起來很難,不知道習李等中國舵手們如何思量,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再審視“六四”等疑難問題,會有一覽眾山小的淡定和超群之感,但現在還沒有胡耀邦,趙紫陽那樣的偉人,所以,麵對重慶的冤假錯案,許光春等人還會一籌莫展,可能的結果是,像孫政才那樣,抓幾個“床上運動”的陽痿早泄者雷振富,玩玩大眾的眼球;再免幾個淫官和貪官,用群蠅掩飾“大老虎”,迫使更多的貪官重新劃線歸隊,該貪的還得貪,該幹的還得幹,然後再抹幾把“紅霞”,把肖燁等人關進大牢,恐嚇更多的人不敢私錄黃碟,安撫更多的因過度運動而早泄,多泄,濫泄者,官場依舊,社會半死不活地維持著,繼續“擊鼓傳花”,混一天算一天,如此而已,應對那些蒙冤的“倒黴蛋”則是能拖就拖,能賴就賴,能騙就騙,拖黃,賴黃,騙黃。

因此,年逾古稀的彭老太,隻能淚眼望穿,她說,自從薄熙來倒台後,原先逼其滾出家門,要沒收其合法自住屋的“091專案組”成員馬某不再出現,偶爾通個電話也是閃爍其詞,言不由衷,雖然兒子的公司已恢複了營業,四散的員工大都已返回,但重慶華宇廣告公司的老板曾智強還在坐牢,她代子遞交的申訴狀還在一些部門長途旅行,彭佩瑤說,他們抓人時雷厲風行,大張旗鼓;平反糾偏時卻遮遮掩掩,久拖不決,要不是我給專案組免費做了幾個月的飯,或許感動了091的“石頭”,說不定兒子就判死了,現在不論如何,我知道兒子還活著,還能自辯,還能聽他講述遭受刑訊逼供的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我殘留著夢想,希望有生之年迎接兒子出獄,我是生意人,我還擁護政府......

我覺得彭老太很善良,很善於以德報怨,很善於化解矛盾,我無法想象,她就是官媒描述和指控的養著娼妓的重慶鑽石王朝俱樂部的大老板,兒子是代她而受過,問題是她有什麽“過”,法庭為什麽不審問她這一“法人代表”,他兒子與彭治民是“黑社會”組織的上下級關係,還是租賃性質的商務上的友誼,他和彭治民究竟是“黑老大”,還是官方強行拚湊的一般性的生意合作夥伴?把他們所做的一切,與《刑法》中有關黑社會的“四條標準”對照一下,就知道了一個鐵的事實,目前中國的法庭是勝利者的法庭,過去薄熙來勝了,他就一言九鼎,如今他敗了,有些信息也不透明,範承秀老太太別抱怨,誰叫你得勢時欺壓別人,教子無方呢。

我向她描述了上個世紀我鐵窗生涯的故事,彭說,我兒子不如你,我們不能在一起促膝交談,隻能隔著大玻璃,用話機互傾心曲,她一共去看兒子三四次,每次曾智強都問一個事:何時能平反或改判?獄警把他當成朋友善待,但那裏畢竟是監獄。兒子度日如年。我告訴她,我太太去監獄看我時,薄熙來派專人每次都坐在一邊監聽和記錄,事後薄熙來還要看筆錄和聽匯報呢,我還向她陳述了我的觀點,她卻未置可否,念及更多我所見到的與重慶有關或無關的國人,他們的認識水平和思維定勢,使我預感到中國司法獨立要求的強烈和遙遠,前者是指遭受迫害者的切膚之痛,後者是指無直接關係者的冷漠和麻木,幾乎所有的人都自稱遠離政治和敏感問題,瘋狂地追逐金錢和物質享受,他們不知道抓捕薄熙來,隻是中止了中國的暫時倒退,如不變革社會,一旦翻船,每個人都脫不了幹係,正如黑打前你告訴曾智強和彭佩瑤,中國的民企老板離不開政治,他們會嘲笑你一樣,記住我的話吧,大變革的時代已經逼近,如果不從薄熙來事件中找到教訓並根除產生他的製度土壤,下一場換了名目的政治運動,會使更多的人遭殃。


(文章隻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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