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薑維平

1982年至2000年,作者先後任大連日報,新華社大連支社和香港文匯報記者,2000年12月至2006年,作者因揭露薄熙來貪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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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匯報內幕之四

(2010-10-03 19:41:42) 下一個

香港文匯報內幕之四

哭天抹淚,真是省委書記二奶?

L女士到底是否是遼寧省委書記G的二奶?這個問題困惑了我很久,在90年代初期,《文匯報》駐東北辦成立開始時,我急需人才,報社計劃要成立三個分支站點歸我管,即駐遼寧省沈陽,吉林省長春,黑龍江省哈爾濱記者站,人員分兩種途徑選定,一是我公開登報招聘,二是報社領導通過自己的關係推薦,但不論如何,我是首席代表,都要我審核滿意才行。L女士是遼寧省委書記G選出的,並通過省委宣傳部發函報社力薦,故社委會十分重視。副社長劉永碧是這樣介紹L的:女性,年紀52歲,以前沒做過新聞工作,但性情十分開朗,交際能力超群,在沈陽某國企任宣傳部官員,是黨員,對省委省政府特別了解,和某書記關係很好,等等,她又通過外聯部主任陳桂雄告訴我,不需要你考察了。這個人上麵已經定了。她近期去大連拜訪你,你要好好接待,我問:她沒當過記者,能行嗎?領導說,上麵說定了,你不必懷疑!我當然不敢有抵觸情緒,但我很擔心領導不了她,因為我從未見過G書記,也不了解G書記推薦的女能人,我也不是黨員,對黨委宣傳部長的工作,也不便評估!故我有些不快,陳主任在電話裏安慰我說,你的特長是寫新聞,她的長處卻是能拉廣告,報社調她進來對你有利啊!我隻有點頭稱是。話音剛落不久,自稱姓L的女士,以大姐自居,就和我電話約定,次日見麵,並說她老公親自開車來大連看我,幾句話就把我的疑慮衝淡了。

我至今還記得她銀鈴般的嗓音,和一口一個“大姐”,“老弟”的甜蜜稱謂,那時,我是一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我非常高興地在大連的唐山街賓館第一次與其相識,別有一種相見恨晚,一見如故的感覺,她太能講了,她幾句話就能使一個陌生人信任她,雖然她長得並不漂亮,甚至顯得姿色有點過早地衰老,但她善解人意,體貼入微,不得不使我解除了對她的戒備,她在沈陽,我在大連,各有分工,她與省委關係越好,對我以後開展工作越有利啊!

而且,他的先生特別純樸,始終對我沒講一句話,隻是傻笑,她介紹說,他是某機關司機,他們感情很好,她說他開了5個小時的車,沒喝水也沒停,就想早一點見到薑主任,見到了就是緣分,有了緣分就是姊妹。於是,我連聲稱謝,又在飯店請他們吃飯,還在他們連夜趕回去之後給陳主任匯報了情況,我興奮地說:我很滿意,又有了一個好同事。

但是,從此,新成立的辦事處就變得並不平靜了,再加上吉林省委宣傳部推薦的L女士,也大概如此,我遇到了同樣的難題:獨立。最初,她們在沒認識總社領導之前,對我很客氣,但後來就矛盾重重,她們都要求自立門戶,單獨核算,直接歸總社領導,我生性沒有權欲,總想寫點東西,當然也同意她們分離出去,以求清靜,問題是領導最初都願意由我分管東北,這並非完全是信任我,而是過多的分立賬號深藏危機,關齊雲事件就是前車之鑒,他們對兩個女將還想再考驗一段時間,於是,我們在深圳的一次會議上發生了衝突。

大約是1996年某一天,報社召集全部內地駐站負責人雲匯鵬城,研討各項工作,非常奇怪的是,既然東北辦依然領導新成立的沈陽,吉林兩個記者站,何必讓她們遠道而來開會呢?我深知獨立是早晚的事,越早我越輕鬆,故我漠然處之。在會議間隙,我見到了L某,她完全地變了,不僅對我十分冷淡,而且什麽也不和我匯報,特別是此前,我去過沈陽,省委的朋友告訴我,她真的和G書記過於密切,我問:可能嗎?她已經年過半百啦!那人說,在六十多歲的老G看來,她正是最有魅力的年代。。。。。。而且,又有人證實,她已經離了婚,我立刻愕然,我想,這種關係,何談輿論監督呢?我越想越生氣,氣不打一處來,小會結束時,我躺在房間了生悶氣,想心事,忽然,L女士敲門走了進來,她微皺著眉頭,臉色紅紅的,表情很不自然,她聲音不大地說,劉永碧批評了她,要她來找我解釋,文匯報東北辦歸我管,她必須服從我的安排。。。。。。我告訴她,問題不在這裏,我們是一張報紙,不是省委機關下屬處室,必須與其保持距離,廣告要做,稿件也要寫,而你連新聞稿都寫不了,怎麽辦?我真的領導不了你啊!她聽了,扭頭就走了!十分鍾後又回來,給我送來了一盒禮品,裏麵有什麽也不知道,而且進門就哭天抹淚,她說:如果我不收留她,劉永碧就會不要她了。她一邊哭,一邊把鼻涕眼淚抹到牆上,竟濕了一大片,令人惡心,我非常生氣,油然想起她的老公,我問,有人說,你丈夫與你離婚了,是嗎?

她答:你管這幹啥?

我勃然大怒:你忘了,他開了5個小時的車拉你到大連,你對他都變心,你對上級還能忠誠嗎?你隻會利用人!你給我滾出去!。。。。。我抓起她的禮品盒,推開門使勁地丟到走廊裏。“咣當”一聲,盒子碎了,裏麵的玻璃器皿變成了閃亮的碎片!。。。。。。

L女士哭喊著一溜煙跑了!後來,劉永碧批評我是一個不懂工作方法的人!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

但正是我這個沒有領導能力的阿鬥,幫助她揩屁股。大約在1997年底,聞世震由省長接替G某當上省委書記,L女士立即失去了靠山,她自已不會寫新聞,又沒了廣告來源,報社讓她獨立,她連工資都賺不出來,以及無法自負盈虧,隻有打報告辭職,劉永碧,陳桂雄多次打電話命令我去清理賬目,我親自駕駛車輛來回往返大連與沈陽10多個小時,連飯顧不上吃,才把L某遺留下來的金櫃和幾件辦公設備拉回大連,我一邊行駛,一邊心裏罵劉永碧,如果不要這個女宣傳部長,該有多好啊!她浪費了我多少寶貴的時間啊!

省委書記的兒子私藏槍支?

由於有了以前的教訓,《文匯報》駐黑龍江省的記者站,很長時間沒有成立。隻有兩個特約記者。後來,也是該省的某領導推薦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時年30出頭,戴一副金絲眼鏡,中等身材,皮膚細嫩,聲音油滑,我第一次與其邂逅。印象還不錯,但後來接觸了幾次,便感到其人無法無天,深不可測,他說,你把記者站交給我,我當站長,再找幾個人代勞,每年廣告幾百萬沒問題,我了解了他的情況,深感震驚,省委書記嶽岐峰竟有著這樣一個敢幹的兒子?

那時,我常去黑龍江省采訪,和省長田鳳山,書記嶽岐峰都有工作上的來往,嶽在公開場合給我印象很正統廉潔,但他兒子卻不擇手段地斂財,又貸款又辦公司,一點顧忌也沒有。有一次,他請我參觀他辦的幾家公司,其中最大的名叫D房地產,他說,拿到了幾塊地皮,再銀行貸款,還沒開工,就收預付款,轉手就有暴利,還當著我的麵,把公安局的某領導叫來,說,我們擬定了個方案,馬上讓全哈爾濱市的機關企事業單位都行動起來,把公章換成原子印,一律有哥們的公司獨家幹這筆生意。。。。。。事後,他對我說,你看到了吧,把《文匯報》記者站交給我,保證你名利雙收!我說,我個人什麽也不要,隻要省委宣傳部把每年財政批的外宣經費給《文匯報》就行了!那時,按規定,每個省都有這筆費用,為失落這些,我沒少挨劉永碧批評!省委書記的兒子笑了,他說,我回家跟老爺子說說,這事算個啥?

我隨後把這件事向陳桂雄做了匯報,表明了我猶豫不定的心情,他請示了劉永碧,這回她變得聰明了,陳指示說,“外宣”經費雖好,但書記的兒子也容易闖禍,你不妨再深入觀察一段時間再議。

大約在1998年初的某一天中午,嶽某請我和他的一個助手吃飯,他又披露了省委省政府大院裏的一些希奇古怪的故事,還大言不慚地表白,他有兩個老婆,大連市住一個,哈爾濱市住一個!

我看他喝得滿麵通紅,眼鏡片上還有幾滴油光,禁不住問:都登記了嗎?是啊!他放聲大笑,笑聲很狂妄!我說,這違法吧!公安局怎麽能批?他忽然大聲說,公安局頂個屁,公安是我家開的呀!。。。。。。

飯後,他與我肩並肩走到毫華的汽車旁,說:要不要去打獵?我以為是去狩獵俱樂部之類的地方消遣,我以前從不光顧它,就推辭說,那裏室內空氣汙濁,聲音嘈雜,算了吧?!

他又放聲大笑:不是,是真刀真槍啊!到野外打獵呀!說完,他猛然打開汽車的後備箱,我嚇出一身冷汗:四支微衝黑亮黑亮的,刺痛了我的眼睛,幾百發子彈裝在木盒裏擠滿了空位,上麵印有編號,我醉酒的感覺醒了:這是非法持有槍支啊!我連忙搖頭:啊?槍!算啦!算啦!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吧!。。。。。。後來,我對陳桂雄說,周蓮香和白樺{我們兩個特約記者}雖然能量不太大,畢竟是專業媒體人士,她們不會給《文匯報》抹黑,我們還是忘了那筆“外宣”經費吧!

再後來,我從手機的來電顯示上看到嶽某的號碼,便不接了,慢慢地我們失去了聯係。1999年底,我最後一次見到嶽岐峰和田鳳山,兩人均出席了黑龍江省對外宣傳工作座談會,但他們的矛盾已表麵化,互相都不搭腔,我們記者和他們交談要分別進行,感到憋扭。聽嶽書記侃侃而談,我想起他的公子,像吃了蒼蠅,反倒覺得寡言少語的田省長很清廉,不過,後來卻知道他因貪腐落馬了,嶽書記則平安落地,入土為安了,而關於他兒子被捕入獄的傳聞不斷,假如他真的和遼寧的L女士一樣調進了《文匯報》,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醜聞,也是難料。反正他絕對不會把鼻涕眼淚抹到我下榻處的牆上,大概是抹在了牢房的地板上吧!

爭利內訌,動了刀子?

《文匯報》給讀者的印象是一片遠離物質利益的高雅淨土,但入圍之後,我有一種上當受騙的失落感,報社設在內地的十幾個辦站,實際上是以新聞為輔,廣告經營為主,我們這些負責人,既是記者,也是外企駐地法人代表,每年初,報社從未下達過報道任務,但廣告指標卻硬性規定,連年增長,我是表現最差的一個,但既便如此,隻有三四個人的小辦事處,也是定額100萬人民幣,一年到頭,的確壓力很大。

那時,我最怕到報社開會,雖然會議地點選在香港,廣州,珠海,深圳,住豪華酒店,吃免費宴席,還有旅遊項目,但我很緊張,因為整天都在研究招攬廣告的經驗和秘密,如果把這些東西拿到西方,和海外媒體加以比較,會嚇人一跳,中國的媒體膽子太大了,《文匯報》和《大公報》,《商報》一樣,都把經濟效益放在首位,把新聞報道放在附位,而且,拉廣告的手段五花八門,無所不用其極,通常的行賄辦法叫退傭,即誰給廣告給誰錢,幾乎當地的官員都卷入其中,比例最高是百分之三十,這就造成很多官員與《文匯報》記者個人關係很不正常的狀況,同時也嚴重地汙染了社會風氣。

報社每次開會,都讓排行榜的冠軍代表介紹經驗,並不認為這違背了新聞工作者的準則,大家還沾沾自喜,理直氣壯,我身在其中,令人汗顏。記得珠海記者站的劉某,武漢辦事處的Z某等人表現不俗,他們每年廣告總額都近千萬元,而其領導下的員工才不過三五個人啊!

大家拉廣告的秘密不外乎有這樣幾種:一是找省市領導批條子,下令給文匯報搞專版;二是用報紙版麵換經濟利益,即有償新聞;三是以各種靈活的手段,肆意妄為,諸如請客送禮,介紹關係,高額行賄等等,總之,隻要能賺到錢,交給《文匯報》真金白銀,它絕對不怕錢燙手!

90年代中期,文匯報各個辦站內部人員,因為獎勵分配不均,經常發生矛盾,也出現一些突發惡性事件,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是武漢辦的負責人Z與下屬員工發生糾紛,有人竟動了刀子,驚動了當地公安局,好在公安也被文匯報吹捧過,對其寬容處理,沒有處罰。但又有內部被辭退人員舉報辦事處領導貪汙公款,這個可能性存在,也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但文匯報領導很油滑,他們研究認為,個人貪點是小事,畢竟她每年給報社幾百萬的廣告費啊!報社一位領導對我說,擺到桌麵上,對誰都不好!特別是牽出了貪官,以後誰再給《文匯報》財路啊!。。。。。。於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為了鼓舞士氣,文匯報規定了多項獎勵措施,但時常不守信,使大家怨聲載道,但憑心而論,比起國內媒體,我們辦站領導的物質待遇還是相當高的,我們的薪水比他們高很多,又每人有專車代步和酒店辦公,以及接觸各級官員的便利,假如那時我的心思用在賺錢方麵,真是了不得,但我天生對物質追求的欲望淡然,我那時很想把辦事處搞成一個海外宣傳東北政經,招商引資的陣地,在《文匯報》幹出一番事業來,因此,我十分看重上級領導對我的認同,既便這樣,報社聘我做高級記者,兼首席代表,但在十個駐內地辦事處裏,隻有三四個主任,沒有接到社委會關於他們任命的文書,故都很失落。大約在1997年,有一次開會,某位知情者向我透露說,批文早就下來了,但辦公室主任劉某不同意,就放在自已的抽屜裏,遲遲不公布,於是,我十分生氣,在討論有關問題的大會上,社長張雲楓和總編劉再明均在場,我忽然要求發言,我站起身來,毫不客氣地提出意見,談到了《文匯報》對我們沒有正式任命的不公平的問題,但我沒有涉及消息來源,我說,過去在東北,《文匯報》沒有多少人知道,現在每年發稿數百篇,廣告近百萬,在當地購置的房產升值三倍還多,有什麽對不起報社的呢?!。。。。。。當時,會場鴉雀無聲,我看到張雲楓的臉色都氣得變青了,發出黑亮的顏色,像一個紫茄子!他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故作深沉。後來,我進了看守所,整天和國安局的特工周旋才知道,像我這樣不是中共黨員的記者站負責人,包括駐武漢的首席代表等人,盡管貢獻很大,但並不被社委會真正信任,這其實是上麵的指示,他們考核信任的人,早就一一調入了廣東省委“八辦”,而“八辦”是什麽?鬼才知道!我們不過是被共產黨利用來籌集海外的宣傳經費而已!

201093日於多倫多

{香港《開放》雜誌201010月號首發,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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