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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何而生

BY  Bertrand Russell

我的生命受三種情感所支配：對愛的渴求，對知識的探求以及對人類苦難的深切憐憫。這三種情感簡單樸素而無比熱烈，如同暴風一樣裹挾著我越過一片浩瀚的痛苦的海洋，漫不經心地把我吹向各處，直至抵達絕望的彼岸。

我尋求愛，首先是因為愛帶給我狂喜，這盛大的狂喜使我願意犧牲餘生來換取片刻的歡愉。我尋求愛，其次是因為愛使我感到不那麽孤獨——深陷這種孤獨之中，一個無助顫抖的靈魂站在世界邊際，俯視那了無生氣而寒冷徹骨的黑暗深淵。我尋求愛，最後是因為透過眾生之愛，透過愛神秘的縮影，我看到了聖賢與詩人心目中的天堂。這便是我所尋求的，雖然這對凡人而言顯得遙不可及，但這是我用盡一生的時光所領悟到的。

我懷著同樣的熱忱探求知識。我想了解人們內心所想，想知道繁星為何閃爍，還想試圖理解畢達哥拉斯[1]哲學——憑借這種力量，數得以主宰萬物。迄今為止，我隻領悟到為數不多的這些知識。

愛與知識，隻要存在實現的可能，便能將人帶往天堂。然而，對眾生的憐憫總是引領我回到現實的世界。眾生痛苦的哭喊聲在我心中反複回蕩。饑餓的孩童、遭受壓迫與折磨的人們、被兒女視為負擔的無助老人以及這個充斥著孤獨、貧窮和痛苦的世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對人類生活的嘲諷。我渴望減輕這種罪惡，但我卻無能為力，我因此感到內心苦痛。

這便是我的一生。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有機會從頭來過，我將欣然接受。

注釋：

[1]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約公元前580～約前500）：古希臘數學家、哲學家。畢達哥拉斯的哲學思想受到俄耳甫斯影響，具有一些神秘主義因素。從他開始，希臘哲學開始產生了數學的傳統。他曾用數學研究樂律，而由此所產生的“和諧”的概念也對以後古希臘的哲學家有重大影響。畢達哥拉斯在西方長期被認為是畢達哥拉斯定理（中國稱勾股定理）的首個發現者。（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