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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哥的鄰居黃老師,文革前夕搬進該樓, 大兒子十來歲,大概率黃老師應三十五歲左右,解放時則十七八歲靠廿歲(上海話的說法),有至少初中的文化,但成分不會差, 否則做不了政治教師,記得我上中學時有個政治教師。
這位先生(文革前上海中學裏將老師全稱為先生),文革開始時大約四十歲,家庭出身工人(當然是技術工人),解放前讀過高中但沒畢業,就去當了工人,有文化學技術很快,三年學徒後連三年幫師(或曰幫工)都沒幹夠就當了師傅, 正趕上解放,以有文化的技術工人身份參加了工會工作(不是供給製),工資不變,八十多塊,不知那年為充實中學政治教師隊伍, 從工人中找了一些有文化的積極分子,稍加培訓到中學教政治,老高中生就算沒畢業校教政治還是沒有問題。
文革前期啥事沒有,他還參加了造反派跟著調來調去,沒想到清理階級隊伍時,發現他的工人老子在廠裏是有股份的,實際上這種情況在私人工廠是很正常的,但按公安六條,就可以作為資本家來對待,於是他的家庭出身就被說成是資本家, 但凡是資本家必然是大資本家!
對立派(原保皇派)在原支部組織幹事的暗中支持下,深挖細查,居然發現這位老師的父親,按當時的習俗,將一些股票換成了兒子的名字, 心想也是給兒子留點財產,不過, 大家都沒當回事, 當時這種事也不奇怪,這下還了得!!!
立刻,緊急動員起來,暗中一切都布置好,在一次全校開批鬥大會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安排這位老師在台上領喊口號,老師魂也沒有摸到,起勁地領著全場群眾高呼口號。
一位事先安排的老師在發言的時候,煽動大家一定要把隱藏在革命群眾隊伍中階級敵人統統揪出來,怎麽怎麽的, 這位老師還傻乎乎地跟著喊”揪出來揪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 安排在這位老師兩旁的兩位相當強壯的對立派的同學,隨著發言的老師一聲高呼:”我們現在把隱藏在教師隊伍的大資本家揪出來“!!左右兩位一下子就把這位老師架上了噴氣式,連主席台都不用下, 直接按著跪了下來, 老師一下子臉色都變了, 支支吾吾不知道嘴裏說著什麽。
接下來的過程就文革routing了,跪著批鬥,挨耳光揣屁股,開完會直接關牛棚,下次批鬥會的時候,就是鼻青眼腫的了。
還沒到文革結束,大規模鬥來鬥去沒有, 所謂的落實政策中, 這位老師自然不會被真的當作”大資本家“,被調到另一所中學繼續當政治老師, 他還真的很難教其他科目,不像那些解放前在上海大學畢業的老師,好些在尼克鬆訪華後中學急缺英語教師的時候,無論原來是教務處安排教學的,還是總務處管錢管教學用具甚至賣飯菜票的,好幾個去教了”Long live Chairman Ma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