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大雨傾盡了滿天的濃雲,打落了滿枝滿城的槐花,鋪就出條條道道素雅潔白讓人憂傷的路……
“一夜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古今同心,自然地想到了這句詩。彼時此時,千年的時空不在了,有如在聽一位身邊的老友蹙眉虛神依窗吟詠。
蓄情歎花,幻夢難分,依稀中,隻見黛玉嫋嫋婷婷肩扛藥鋤背身而去: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瘦弱的身影,白裙素鞋,邊走邊歎,留下一路的吟吟。
花豔時短,人各有壽,聽之淒然.十幾歲的少女,未經風雨,隻是沒了爹娘,詠出如此哀傷的詩句,似乎不大可能,應該是曹雪芹借黛玉的嘴傾訴自己不為人知,沒人能解,滿肚久積的酸楚。
今人擬古,對著落花找感覺,有些發神經的味道。時代不同了,現代生活的節奏早已讓人的心緒難以安定,超流量的信息可使人縱貫南北,橫掃東西,人在屋中便知天下事。心胸的擴大,見聞的廣識,使人們難以時常與自己的內心交流,情感上絕不會再有古人那種細膩。
可能是雜書看多了,思想有些混淆,很多表白說不清,但對槐樹總有一種親近的感覺或是類似情結的牽掛。這種植根於心中的情結,應是幼時初識這座都城的印記,隨著年齡的增長,幼時留下的影像愈加清晰。
出了大院是一條帶彎的馬路,路麵很窄,僅容下兩輛公交錯車。人行走的地方是土路,附著綠綠的青苔,上麵盤根錯節布滿槐樹的老根,常被踩到的地方已經沒了外皮,硬錚錚的像是石化的棒骨。再毒的太陽也曬不透層層疊疊的樹冠,整條馬路籠罩著一股清涼,越是天熱,裏麵越涼爽。這種記憶尤為深刻,現在的京城似乎見不到這樣的林蔭道了。仰頭望去,鐵黑的樹枝,濃綠的樹葉,側枝上長著堅硬的長刺,自然中就透著一種凜然,讓人不敢冒犯。
每到春來,整條街變成了香雪海,同開同放,從樹頂到樹裙,所有的花蕾一夜間綻放,樹樹相同,穗穗一樣,那種齊心的合力足以傲視群芳,冠絕百花。越是風雨天,花枝搖得越是瀟灑,一甩一揚,一沉一浮,灰朦的天地間,沸騰著一片潔白的乳浪。
風停雨住,串串槐花滴答著晶瑩的水滴,時斷時續,落地有聲,敲打出槐樹獨有的心曲……
寫到此似乎遠離了落筆的初衷,我隻是想說這種景象已經不複存在了。雖然看到落花滿地,誰知道這幾棵年輕的槐樹哪一年不會被砍倒,換上其它的樹種呢?
一個冷戰,令我回到了現實,看到滿城的白果樹,可憐巴巴的站在道邊,樹無罪,人呢?槐樹的故事在京城已經沒有了,因為它死了。
喜歡槐樹的香味兒,內心裏一定是淡雅豐潤的,愉快!
看到落花,有些懷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