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統統散落在水裏,有心撿拾幾片,又怕攪亂這現實的平靜。兒時到青年,青年到現在,幾十年的過程好像隻有短短的幾步。太遙遠的已經有些模糊,中間的很是蒼白,眼前的似乎隻是在為生活奔忙。人的一生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屈指可數。
夢做的時間太長了,人會不願意醒來。醒的時間太長了,又會恐懼那種夢境中的編織。畢竟現實是枯燥的,又是每天不得不麵對的。夢境與現實的反差會讓人感到巨大的失落;曾有的憧憬與希冀會讓人感到人生的無奈與挫敗。留在記憶中的每一片落葉撿拾起來,都會是一段故事,每一個未完的故事似乎都有一個自己的未來。一生似乎都在為別人著想,為別人奔忙,可細數下來確是一筆筆永難償還的欠賬。
臨近畢業,一個下午的自習課時間,同學們正在教室有坐有站地瞎侃著。教室門“吱呀”一下被推開了,同學們的目光一下聚到門口。我一眼望過去,隻見潘彤站在門口,正好和她的眼光碰到一起。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潘彤旁若無人地走到我麵前,將一個布書包放在我麵前;“聽阿姨說,你獻血了,買了些補品,讓你補補身體。”潘彤說完,向周邊的同學掃了一眼,點點頭,反身就向門口走去。直到這時我才有些反應,跟著潘彤下了樓。沒容我說話,潘彤開口道;“聽你媽說,獻血後你有些頭暈,到這邊辦事,順便買了些東西,就給你送來了。”
潘彤,我中學的同學,高考落榜上了中專。一張永遠長不大的娃娃臉,兩隻小刷子,黑黑的大眼睛,一笑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印象中總是幹幹淨淨的,一件駝色的燈心絨上衣,藍色的網球鞋,總是那樣文靜,不愛說話。
上中學時從來不和女生說話,這個潘彤自然也是從未交往過。她這次到教室找我,到沒有感到奇怪。當時正在和初戀的同學相互殘殺著,為能擺脫這段戀情掙紮著。潘彤的到來正好給自己幫了忙,讓那位自以為是的李某看看,我也有這麽好的女朋友。所以回到教室,同學們詫異地看著我,不但沒有掩飾,還故意地放大著興奮感。遺憾的是李某當時不在教室。
從行為上,對潘彤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在感情上也從來沒有對她不尊重。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同學關係,我心裏知道她的意思,但從來沒有對她表白過什麽,也沒有任何曖昧的言語或暗示。要說有責任,全因自己在一次遊戲中多了一句嘴。
高中畢業,不知誰拿來一付紙牌,要給每個人算算命。就是那種抽出兩張一樣的算一對兒,一付牌看你抽出幾個對牌,每對有些講法,連在一起胡說一通的算命。當時他們把大小王拿出來不算。我說了一句;“幹嘛把大小王拿出來呀,夾在裏麵更有說法。”有人問:“怎麽說”, 我接了一句;“大小王什麽都管,抽到的,自然是想怎樣就怎樣啦”。沒想到,全班同學就我和潘彤抽到了大小王。當時就有同學起哄,因我從不和女生交往,這個哄也就沒有哄起來。 當時畢竟還是貪玩兒,對男女之事不太上心,此事過後也就忘了。沒想到女孩子很信這個,潘彤一直認為我和她是一種命中注定的姻緣,這是她後來告訴我的。
中間的故事還有很多,現在想起來,很欽佩潘彤的勇氣和執著。如果沒有大學那段事,如果潘彤早一年來找我。我想是沒有理由不接受潘彤的。前幾年,一次同學聚會,見到潘彤,心裏油然地升起一種愧疚,走過去,在她後肩輕輕地拍了拍,她也在我的後腰輕輕地拍了兩拍。同學情,加上那種青春的朦朧,在這輕輕的兩拍中暢通了,那是一種心靈的相契,一種久積於胸的交流。
潘彤,我青春記憶中一片值得珍藏的綠葉,錯過,卻成為永遠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