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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裏尋他千百度 八

(2009-11-23 12:04:41) 下一個

一旦上綱上線到舊事,被人捉住了痛腳,我立馬偃旗息鼓,連他女朋友的事兒都忘了問,就老老實實接受了陳子超的騷擾。錢娜說,我是自己給自己找借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總之,接下來的日子不用我說,您隨便翻本青春校園小說,讀的時候男主角名字換成陳子超,女主角名字換成孟喬,就齊活了。

占座,出操,排隊買飯,打水,請同宿舍女生吃飯,大學裏麵泡女生的辦法,陳子超一樣也沒拉下。我覺得很滑稽,他都二十四了,跟學校裏其他小男生一樣幹這些事,多愚蠢啊?

更有甚者,陳子超是玩樂隊玩得全國各地走穴的人啊,在我們女生樓下開演唱會,那不是小菜一碟,平趟?每星期一場,還有些歌是他自己寫得,會把我的名字加進去。

免費給人演戲看,皮厚如我,也羞死了。可是看看他的表情,如此悠然,麵帶微笑,就好像他是看戲的那個。

前兩次是周五,於是第三個周五我就躲回哥哥家,後來變成他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開場,逮著我就算。我幹跳腳沒辦法,女生樓就一個門,我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在眾目睽睽下落荒而逃的場景,更怕我衝出去他再作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兒,隻好躲在宿舍裏裝鴕鳥。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子超的飯局作祟,方曉英她們,在錢娜的帶領下,開始不遺餘力地給我洗腦。基本上,論點是讓我接受陳子超,論據是我這種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要頭腦沒頭腦的,混個陳子超這樣的男朋友,很劃算了。

她們的擺事實講道理,從我的臉開始,頭型臉型,五官布局,一樣一樣地挑剔過來,再到我要胸沒胸,要腰沒腰,要屁股沒屁股,隻有好吃懶做造成的一身均勻分布的肥肉。把我說得恨不得一頭撞死之後,又開始說陳子超的好。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有背景的公子哥,上大學都不帶考試的。人長得雖然不是超級無敵大帥哥,可是五官端正目光炯炯,怎麽也比我強;個子雖然隻比我高一點,可身材勻稱,比例協調。再說追我的這份心啊,幾場演唱會下來,全校女生都知道了,唾棄我這個傻大妞不解風情,“他的柔情我永遠不懂”。我再一次成為風雲人物。與上次不同的,這次避無可避,學,我還是得上下去的。

這事情越鬧越大,越來越滑稽,我有點撐不住了。事實上,我必須承認,作為外貌普通,一直乏人問津的我,乍一受到如此張揚的注目,虛榮心很膨脹,感覺有點小幸福。

從小和趙倩一起長大,我一直都是陪襯紅花的綠葉。

顧新宇是高中才來一中的,很快就和梁景一起,與我和趙倩結成鐵杆四人幫。有段時間趙倩迷上打牌,我們就找借口中午不回家,在學校外麵吃了午飯後,男女搭配,捉對打升級。他倆都不願意和我對家,嫌我牌技差,最後總是抽簽決定。若是跟趙倩對家,他們都是眉開眼笑,拚命算計,使出渾身解數打出好成績,趙倩出錯牌,他們也毫無意見,最多就是一兩句指導。而不論誰做了我的對家,都是蔫蔫的,漫不經心。一旦我出錯牌,就好像有鬼上身,立馬跳起來罵我笨。這種不平等待遇接受了一段時間後,我終於忍無可忍,發誓不跟他們一起打牌,徹底絕了牌癮,回家吃飯了。

這樣的事情舉不勝舉,事實上,老顧出現以前,甚至早在幼兒園時期,我就已經明白我和趙倩的差距了。印象中最早的一次,是趙倩被什麽人欺負,我衝上去幫她打架,力不從心之際,有兩個小男孩兒搶上來,幫我們打跑了對方。我當時衣服也破了,膝蓋也破了,顧不上自己,趕緊跑過去看趙倩,卻聽到一個男孩說:“趙倩,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另一個男孩兒也搶上:“我也是!”

當時的趙倩,隻是被人揪了一下辮子,頭發有點亂,卻梨花帶雨。

這許多年過去了,我早已不記得那幾個男孩兒的名字,卻仍記得那兩個小小年紀腰板挺得筆直的護花使者的背影,也記得那天晚上媽媽看到我時有點心疼,有點無奈的目光。

十多年這樣的時光流過,我已經習慣了做醜小鴨,事實上,我所習慣的醜小鴨已經長成高大的醜大鴨,明白自己永遠變不成白天鵝。

陳子超的舉動,無疑讓我開始質疑,難道天上往下掉餡餅,我真的變成天鵝了?

 

有了這點小心思之後,我就有點白抓撓心的感覺,癢啊,抗不住了!

終於在他再一次邀請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半推半就了一下,提出要求,隻要他以後不在我們樓下丟人現眼,就答應“約會”。

一起走出學校的時候,我問他帶我去哪兒?他說,去坐公車好嗎?我目瞪口呆,我長這麽大沒做過幾次公車,都是小學以前的事兒了。深以為像他這樣的人,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公車二字。

迷迷糊糊中,陳子超已經揮手攔車,我被拉上車以後,才意識到他的手還沒有放開,趕緊抽出手來,瞪了他一眼,好在我帶著厚厚毛線手套的。真實的革命鬥爭教育我們,人,是需要幾件法寶的。

在我並不清晰的印象中,陳子超總是沉默,不論是小時候還是在H市,這次卻很例外,從我抽手的動作開始嘲笑我打算帶著裹腳布跨入二十一世紀,到他前一段去片場看新片《不見不散》覺得還不錯,過幾天就上映了,要帶我去看首映。我是很喜歡馮小剛的風格的,立馬把自己被人追的架子放下,開始熱切地打聽馮家夫妻的私生活,順便扯到王朔和傳聞中一起去打高爾夫球的小女朋友,我一激動,伸手拍上陳子超的肩膀:

“沒看出來,你居然跟我一樣八卦!”

“咋?都是我哥們兒!算什麽八卦?”

“啊?你怎麽也跟我們一樣說咋?”

“切!我們宿舍連廣東人都說俺們,我裝什麽斯文啊?”

我突然發現,陳同學也挺可愛的。

 

愉快的時間過得快,這是真理,絕無例外,目的地很快到了,冰場。

“我記得上次你在文商說,旱冰早就滑膩了,要到北京學真冰。不過你運氣不好,這幾年北京越來越熱,H大以前還有溜冰課的,就在荷花池,現在也沒了,今天我教你吧”

驟然發現自己如此被人重視,我一下子不好意思不知道說什麽好,卻發現趙倩居然在前方衝我壞笑,趕緊向前衝去,第一次發現這個小妖精如此可愛。

沒有一點意外,老顧也在,傳說清華不是學業凶猛之最嗎?怎麽他還是能做到隨叫隨到?

 

我們三個H市的土豹子,都不會真冰,可是,牛人走到哪裏都是牛人,菜鳥走到哪裏都是菜鳥。

趙倩跳舞十三年,身體的協調性平衡性都好得很,再加上以前旱冰的基礎,小範圍嚐試了一下,就可以姿勢優美,相當自然地前進了。看著她悠然自得的樣子,我依稀覺得她好像穿著芭蕾舞裙一樣熟悉。

老顧比趙倩差遠了,可是美人當前,榜樣和激勵的作用是無窮的,再加上人家也好歹是個體育棒子,很是瀟灑地摔了2跤以後,也自由前進了。

十五分鍾之內,人家倆都去跑圈兒了,隻有陳子超還陪著我。我咬牙切齒,抖什麽啊?就知道傻跑。

陳子超好像會讀腹語,接話道:“等你也會了再笑話人家不遲,我來教你吧”

“切!他們都不用教不用扶,我也不用!”

無奈,英雄氣短。我個字高,重心高,當初學旱冰的時候還是個沒抽條的小孩子,平衡好,重心低,怎麽摔都不怕,現在可好了,整個兒就是一歪歪斜斜的大鴨子。更是從來沒想過穿上冰刀,這個腳腕兒怎麽這麽軟,沒走兩步,就像崴腳一樣,不可遏止地往下摔了。

陳子超本來在我前麵慢慢悠悠地倒滑,立刻衝上來扶我。我看他那個樣子,得意洋洋,一臉壞笑,就像等了半天才逮到機會捉小雞的老鷹,突然怒從心頭起,摔就摔了,誰怕誰啊,一甩手把他推開。瞬間,他驚訝的麵孔在我麵前放大,我們倆就直直摔了下去。我立刻意識到,這比他扶我還慘,我居然做出了一個趴下去親他側臉的姿勢。

想我孟喬一世英名,居然丟了這麽個大臉。我紅著臉扭頭,果然看見趙倩笑得簡直站不穩的樣子,這廝從來不會錯過任何我丟醜的時候。

忙著爬起來,一看,陳子超還側著身子縮在那裏,我惱羞成怒,習慣性地給了一腳:

“裝死啊?”

陳子超抽動了一下,在趙倩的驚呼中,我好像聽見了褲子撕裂的聲音。我立刻反應過來我穿的是冰刀

轉眼間,血從他小腿褲管裂縫還有下麵流出來,趙倩衝上來叫表哥,顧新宇轉身去叫值班醫生,我呆若木雞,毫無反應。

我忍不住想,這陳子超,肯定是跟我八字不和的,居然還敢來追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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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蛀牙小蟲子 回複 悄悄話 嗬嗬,多謝你百忙之中友情捧場阿!
胖丫丫媽 回複 悄悄話 寫得不錯,呱唧呱唧,鼓掌。

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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