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義經典戰役戰鬥之六 《察北驚雷——寶昌守衛戰》
作者:伯玉
我的前5篇拙作寫的是傅軍正規軍戰鬥情況,接下來這第六篇要寫傅軍地方武裝經典戰鬥《寶昌守衛戰》,寫這個戰鬥是要反映傅先生除了正確指揮運用正規軍,其 有組織地使用、培養、訓練地方武裝,保衛地方發揮的巨大作用也是很成功的,非常獨到的。寫這個戰鬥是因為這個戰鬥對48年察哈爾的局勢的穩定起到了重要作 用,如要寫傅軍或華北戰史,不可或缺。49年後沒有任何一種書籍記載這個動人心魄的激烈戰鬥,
它實實在在存在於中華民族曆史中,但是卻完完全全從曆史記載 中被閹割了。
沒有地方武裝,沒有廣大人民自發組織武裝起來,傅軍主力野戰軍既要守衛華北五省地方,又要進行主力作戰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搞以“主力對主力,以集中對集中 ”的集中兵力作戰。為了達到這個戰略目的,傅將軍組織、訓練了大量人民地方武裝,進行了無數次大小戰鬥,成功地守衛了地方,牽製了對方主力部隊。
這裏就從千百個傅軍地方部隊戰鬥中擷取其中之一獻給讀者。
淶水戰役後,華北野戰軍不敢在河北與傅軍進行主力決戰,決定避實擊虛,進攻空虛的察南綏東,於48年3月發動察南、綏東戰役。傅將軍巧妙應對,原地空室清野,主力除留河北部分外,其他主力集中張家口以西,由東向西壓迫共軍主力於荒漠地帶,尋找戰機。這樣察北各縣和地方,頓呈空虛,隻留保安團和民眾自衛隊守衛,察哈爾軍區一看時機來臨,立刻在察北發動大規模春季攻勢,攻占多倫、進攻寶昌、圍困沽源。
1948年4月23日,冀熱察軍區獨立第七師、軍區山炮營、察北蒙漢騎兵師,冀察熱遼騎兵三師近萬人附十幾門炮,百餘挺輕重機槍,進攻察北重鎮多倫,經過激戰,占領保安團防守的多倫。與此同時,察北騎兵兩個團,吳廣義的第一團、李盛才的第二團、烏吉豪沁爾蒙、漢聯軍、內蒙騎兵11師、寶源、多倫縣大隊、商化康聯合縣支隊與地方武裝共5千餘人撲向寶昌。
寶昌(現改名為太仆寺旗),是察北重鎮,一個草原城市,位於張家口東北方向,戰略地位重要,是連接熱西和張家口通道,進攻錫察盟根據地他是最前哨基地,控製察北草原,孫蘭峰於47年對錫察盟發動三次大規模進攻都以寶昌為基地,它是共軍眼中釘,肉中刺。
寶昌地位重要,一定要守,但又無法守,為什麽呢?力量對比太懸殊,當時寶昌城內作戰部隊隻有:
1.楊占山保安大隊100多人。
2.縣保警隊100多人。
3.明安旗解放軍原80團副團長溫蓋起義部隊100多人。
4.熱河林西縣民團於秀成部100多人。
這就是全部略能操作步槍的保安人員,緊急之中抽調各鄉奮勇隊200多人,各鄉民眾自衛隊1200餘人。總共有1800多由民眾臨時組成的大雜燴隊伍。更糟糕的是,隻有800-900支步槍,兩挺輕機槍,500-600支長矛,手榴彈等,再就是鐵鍬、洋鎬、木棒這類原始的武器。
共軍進攻部隊除了人數5千,占絕對優勢,武器裝備也占絕對優勢,共有4挺重機槍,5門迫擊炮,數門60炮,輕機槍每連一挺,共50多挺,幾十個擲彈筒,幾千支步槍。處於這種絕對劣勢情況下,守軍如要守隻能是守死,多倫就是前車之鑒,一般情況下隻有撤退才是唯一出路。
但是寶昌縣長白震決定堅守,他早把個人生死放在腦後,當時他一心想著的是國家安危、社稷存亡,決心與寶昌共存亡。(解放後經過教育洗腦,思想發生變化是後話)白縣長決定不走,因為寶昌丟了,察北完了,察北安危,在於寶昌。全縣糧食都在城裏,解放區逃生來的難民都在城裏,如果輕易撤守,囤積在城裏的糧食就要丟了,難民生死難保。為了保衛察北,鞏固張家口,隻有打,守住寶昌,個人生死與國家安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無論任何人,做出這個決定是很艱難的,崇禮軍民奮力堅守,城陷後全體被俘軍民被殺就是前車之鑒。白縣長作出這個勇敢驚人的決定也是有相當的基礎的,當時共軍在全國包括察、綏兩地進行殘酷的、血腥的土改,人民極其痛恨,紛紛逃往傅軍占領區,紛紛組織起 民眾自衛隊,保家守土,雖然守軍人少,武器差,但是民心和軍心在守軍這一邊,白縣長認為隻要自己作為主官決心堅定,就能在廣大人民的支持下,把寶昌變成人 民的堡壘,以人民戰爭來戰勝對方。
白震,當時隻有26歲,河南唐河人,原為大學生,因抗日戰爭爆發而輟學加入傅軍,中等身材,濃眉大眼,曾任35軍團政治部主任,能力很強,從抗戰起就屢立 戰功,經過傅先生多年培養。自從就任寶昌縣長後,堅決貫徹傅先生的政策,即;“安定重於建設,除弊重於興利。”廣施仁政,輕徭薄賦,老百姓莫不歡欣鼓舞, 他提倡安定團結,對投誠人員不究既往,共軍大批人員投誠。他強調要建立和諧社會,土改中被分地的、已分得地的,都安於現狀,不許互相殘殺,他身先士卒,每 月下鄉20天,了解農民疾苦,組織起鄉村民眾自衛武裝,建立起四麵八方的情報網。沒半年功夫,把個寶昌治理得井井有條。寶昌出現一片升平景象。
寶昌貧窮,他一畝地隻征一升糧作為稅,一升以外政府出錢購買,農民負擔很輕。白縣長繼承35軍傳統作風,狠抓軍風軍紀,秋毫無犯,人民衷心愛戴。收編的偽軍紀律不好,陳秉義騎二旅的一個班長在寶昌東邊一個村子強奸婦女,白震派王忠輔帶人把他抓住,當場槍斃,然後派人把槍還給陳秉義。騎12旅一個連長在縣城街上把一個小販攤子踢翻,白派人立刻把他抓起送鄂友三處理,鄂友三義正詞嚴的表示;“不要把人送給我,送到你們縣公安局依法處理。”
而相比之下,當時察哈爾和熱河各縣根據地正進行血腥土改,瘋狂的殺戮,百姓人人自危,爭先恐後地逃亡,逃向傅軍占領區。據共黨的資料記載;察哈爾和熱河人民大量逃亡,很多村莊成了無人村,甚至許多民兵和黨員都奮起武裝反抗。兩廂比較,百姓無不支持傅作義將軍的仁政。
當時土改指導思想是“寧左勿右”,提出“一切權利歸農會”(和文革時工農兵掌權如出一轍),對地主、富農要斬草除根,全家殺光,沒收地主、富農、中農財 產,中國大多數地主、富農、中農都是辛苦耕作,勤勞致富的老實農民,都是安分守己的守法公民,都不應該被侵犯。結果都被肉體消滅,鬥爭對象都用石頭砸死, 一家一家滅門抄斬。如此反人類罪行,激起廣大人民的猛烈反抗。
在這場血腥的殺戮中,就連共軍幹部也不能幸免,察北軍區騎兵二團政委陳懷初嶽父劉世成,嶽母袁氏,25歲妻兄,20歲妻子,2歲的兒子,因為支持八路軍,擁護共產黨,在解放戰爭開始後全家五口搬進根據地居住,土改時被劃為地主,大難臨頭。
團政委陳懷初,是一個賀龍接見過的戰鬥英雄,老紅軍,這樣人物的家屬是否要全家槍斃,費了些躊躇。由地委、軍分區、張北縣委、區委組成五人領導小組經過討 論,決定全家槍決。先將一家人押往清三營進行鬥爭,鬥爭完執行槍決,在執行槍決時,張北縣派了一個騎兵中隊執行任務,挖好了一個殺人大坑,戒備森嚴,如臨 大敵,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荷槍實彈排成一排。陳的妻子劉秀英哭喊著說:“我才20歲,我沒罪,都是陳懷初害了我。”全家五口人在哭喊聲中悲慘地被押上了刑 場,血灑大地,隻有2歲孩子被奶媽奪走,在場群眾都大喊孩子沒罪,不能殺,不久這孩子也被大水衝走。
陳懷初聞此噩耗,經過一夜思想鬥爭,於48年2月15日夜12點毅然起義,投向傅軍,受到傅怍義將軍的親切接見,被任命為察北剿匪副司令和崇禮縣縣長,堅決地戰鬥到生命最後一息。共軍曆史說:“陳懷初幾次帶領敵人對我區、村幹部和土改積極分子進行報複屠殺,給崇禮的革命和群眾造成嚴重後果,對我危害極大。”
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在全體人民、寶昌人民全心全意的支持下,才有了寶昌守衛戰的大勝利。沒有人民的支持,寶昌一天也守不住。
為了守住寶昌,白縣長做了大量工作,他把這支大雜燴部隊臨時編成5個剿匪大隊,一個決死奮勇隊,縣政府作城防司令部,白縣長自任城防司令,保安大隊長楊占 山與縣訓練所教官張國棟任城防副司令,每單位出一人配合縣政府作政治指揮員,每麵城牆上派遣聯絡官一人和縣政府聯絡,對部隊作協調工作。警官、勤務合編為 執法隊;防護團、婦女隊合編為救護隊;參議會、縣黨部合編為慰問團;民教館職員與小學教師合組為宣傳隊。在白縣長傑出的指揮下,全縣編成了黨政軍民的臨時 聯合作戰體製。
48年4月23日清晨,陸續接到四麵八方人民情報網報告,察北軍分區5千多人,帶一千多名民伕,攜帶登城雲梯和擔架,從四麵蜂擁而至,包圍了寶昌。
48年4月23日晚上,戰鬥開始。寶昌縣城是處於一四麵環山的盆地當中,要攻城首先要占領城外製高點西北山地,即可俯瞰控製全城。察北軍區部隊,首先分數路向城外最高的西北山地和西南山地猛撲,在猛烈炮火掩護下,一波一波地發起了衝鋒,開始了外圍山地爭奪戰鬥。
白縣長鎮定自如,嚴格命令各部隊,堅決執行傅總司令手令:“打不上不投彈,瞄不準不放槍”接近了再打。戰鬥中,貫徹“射人先射馬”原則,選派狙擊手射擊對方指揮官,2挺輕機槍與步槍瞄準對方指揮官射擊。這招非常奏效,對方一波又一波攻勢被打了下去。但力量對比是懸殊的,這隻是開頭。到23日晚上8點,攻方攻勢更猛,火力更盛,守軍更習慣,更沉著,一槍不空放,一彈不白投,沉著應戰,攻方屢攻屢挫,到晚上11點,停止進攻。
攻方經過一個小時整頓,於晚上12點重新發動攻勢,趁雨雪交加,寒風呼號之際,攻方由東北兩山地猛衝而上,守軍兵力單薄,略作後退,隨即馬上奮勇反攻,收 複陣地,如此慘烈反複,衝殺六次之多。經過一夜搏鬥,雙方都筋疲力盡,天亮後攻方全線後撤,隻以少數部隊鳴槍騷擾,其餘便放馬休息。趁這個間歇,白縣長登山而望,見攻方正作飯休息,便整頓部隊修補工事,一麵以電台與多倫、沽源兩地友軍聯絡。多倫沒有回應,因為共軍已經攻陷多倫,沽源守 軍正向張家口告急。白縣長判斷多倫已失守,心情沉重,知道接下來所有壓力將壓向寶昌,料定今晚戰鬥會更激烈,他知道共軍習慣於夜間利用地形地物發動進攻, 環視四周,發現西關與東關的房屋足可被攻方利用,臨時召集兩關居民大會,大家研究是讓對方住宿和利用這些房子逼近城內讓全體犧牲,還是忍受一時痛苦,以求 整個勝利,結果百姓個個願意顧全大局,大家回去主動把房子燒了,搬到城裏來住。
4月24日晚6時,攻方再次發動更猛烈進攻,吳廣義主力一團總攻製高點西北山地,其餘各地都行佯攻,務必要拿下西北高地。這早在白縣長預想之中,已經作了精心安排,他設計了一個陷井等對方來鑽,在西北高地最高山頭一個碉堡沒派人守,一團衝了半天,猶猶豫豫衝進第一個碉堡,見 沒人,撲了個空。隨即衝進不遠處第二個碉堡,又撲了個空,便認為守山部隊全撤走守城去了,於是一湧而上密集地衝向第三個碉堡,那知白縣長神機妙算在第三個 碉堡埋伏了一個排,由排長薑占華率領,全排每人帶10顆手榴彈,當一團部隊密集通過第三個碉堡時一下從碉堡裏飛出幾十顆手榴彈,一聲聲巨響如天崩地裂,遙 望一片火海,1團猝不及防中計,傷亡重大,屍橫遍野。白縣長抓住時機,增派援兵,守住西山製高點,並將兩挺機槍中一挺調了上去。
這時四麵山裏都看到對方退卻的信號彈,並聽到對方在叫喊說:“機炮連於連長陣亡了,快背下去。”
守軍一時鬆懈,沒有想到一團上當受了損失後也在用計,用退卻信號彈代替進攻信號彈,同時組織了更嚴密的火力,半小時後發起了更猛烈的進攻,用炮火集中轟碉 堡炸和外壕。守軍一個排見難以堅守,隻能由暗溝撤退,而一團已在暗溝中埋了地雷,轟然一聲響,全排人被炸,攻方得到這個信號,輕重機槍與火炮猛烈向暗溝射 擊,一排守軍全部戰死,隻剩二個負重傷幸免逃回,於是城外最高製高點西北山失守。
西北山失守,寶昌危急,攻方用火力可以封鎖全城,壓製城牆火力,白震心急火燎找到楊占山大隊長說:“西北山丟了,沒有西北山就沒有寶昌,你我同為城防司令,全城人民生命財產如何交代。”
楊占山把外衣一脫,說:“縣長!我絕對負責反攻下來!”白縣長說:“好,反攻,獎一千萬(相當於現在一萬元)”,當即叫會計把鈔票擺在桌子上。楊占山大隊 長回頭看了一眼就出去了,隻帶了二十個奮勇軍,一股氣就衝上山頭,當即雙方發生白刃戰,守軍又占了山頭。但對方馬上又攻下,守軍又攻上,反複三次,到天色 微明,晨曦中軍旗終於飄揚於西北山頭,全城觀戰民眾歡聲雷動。
在爭奪山頭同時,對方無法再等,開始進攻寶昌城。
48年4月25日早晨,也就是戰鬥的第三天,攻城戰鬥開始了。這時守軍傷兵已有三十二人,已連續向張家口省方拍發了十九次請求支援的電報,方接到保安司令 部與省政府回電,囑令堅持最後一分鍾,即有部隊增援,並電令楊占山大隊長為記名團長。當時以張家口電報傳遍全城,軍民聞訊非常興奮,鬥誌更高揚。
戰鬥中,不但保安團英勇奮戰,連民眾勇氣百倍,自動協助作戰,三個民眾矛槍隊員,配合一個步槍保警隊員,在南城與東城兩麵,刺死敵人多名,奪回雲梯27 架,以繩索套死敵人十個,並勸降對方七名,各保民眾自動送茶送飯,菲律浦紙煙(這是普通士兵平日吸不到的香煙)都送上了戰壕!參議員與縣黨部委員們分乘兩 輛汽車巡視慰勞,士兵情緒鼓舞。同時予敵軍以威脅,他們以為縣黨部汽車是汽車部隊增援來了,無形之中上演了張飛大戰長阪坡以馬尾拖樹枝的疑兵之計。
俗話說;老虎帶著一群羊,羊也成了老虎,有帶頭人白縣長為榜樣,人人都變的分外勇敢,楊振華與鄭清波兩鄉長自動請求出城突襲對方。25日晚上,倆人分帶兩 排奮勇隊,每人帶5個手榴彈,順暗溝悄然出城。一隊到黃土炕襲擊敵司令部,一隊到西家營子襲擊敵人馬場,馬場內有馬800匹,隻有少數人據守,他們做夢都 沒有想到民眾自衛隊還會出城襲擊。敵人哨兵鬆懈地問口令,奮勇隊員按探哨回答了他,然後衝上前去,幹掉了哨兵,全體一起投手榴彈,霎時硝煙四起,人馬受 驚,四散奔逃,亂成一團。攻城部隊一時摸不著虛實,便緊急將西北山地攻擊部隊調回兩團救應馬場,又調回東南兩山部隊救護司令部。而這時突襲的奮勇隊已完成突然襲擊的任務,全軍奏凱安然返回,戰果很大,隻有一人受傷。進城時,全城軍民歡呼萬歲,而對方死傷慘重,隻得暫時退卻整理,退卻時隻死屍和傷員就裝了60輛牛拉的大車。
對方連續兩夜攻擊都沒成功,第三天開始實行晝間攻擊了。
48年4月26日太陽初升時,察北共軍發起白天進攻。這次傷亡過大的騎一團作側麵性的攻擊,二團和蒙漢聯軍作正麵進攻,東麵、西麵山地炮火與輕重機槍作射 擊製壓,前麵部隊人如潮湧,來勢凶猛,衝到城牆前,架起雲梯,人頭湧湧,奮勇攀登。守軍由於隻有兩挺輕機槍,四門都無法顧及,這麽弱的火力,無法壓製對方 火力,阻止對方猛烈突擊,守城士兵難以抬頭,見形勢危急,都跑來請示縣長。
白縣長急中生智命令,沒有機槍的城牆上用土法上馬解決火力問題,命令10名步槍手聽指揮排成一排,聽到;1、2、3的口令就上前到垛口齊放,後麵10名步槍手準備,等前麵10人放完後再上前接替再放,用這個方法來代替機槍,一時挺奏效。好不容易擊退對方部隊一次猛攻,但是攻方炮火仍然占絕對優勢,轟得很猛烈,城內落彈如雨,已成一片火海,對城裏防守威脅很大。
這時有一個民眾自衛隊員叫劉大海,自告奮勇去炸對方一個炮兵陣地,他赤膊在身上裹上了手榴彈20枚,奮不顧身地滾進了對方的炮兵陣地,拉響了手榴彈,隻聽轟然一聲巨響,一片火光,對方炮火頓然啞了一陣。
攻城部隊有一個炮兵陣地設在城南麵一個高地,架設82迫擊炮向城內發射,炮手是共軍用的一個日本炮手,他不願打仗,把炮彈故意發射到城內外空地裏,浪費很 多炮彈,引起了攻城部隊懷疑,派了好多人去監視他,蒙漢聯軍副司令拿欽也前往督戰,這時這個日本兵見勢不好,將炮彈倒放進炮膛,迫擊炮轟然一聲巨響就炸了 膛,日本炮手被炸死,在周圍督戰的騎11師43團團長圖古舍也當場被炸死,同時被炸死有4-5個人,兩人被炸傷,連副司令拿欽也受了傷(解放後拿欽副司令 住呼和浩特,兩家人家還有來往)。
經過這陣打擊後,攻方暫時停止白天戰鬥,進行整頓,準備當晚做最後猛攻。
白縣長是政工出身,特別重視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知道越到最後關頭,人的思想工作越要緊。在對方再次發動攻勢之前,又召開全城軍民大會,大家群情激昂,願意與城共存亡,堅決不突圍、不放棄、不撤退,要戰鬥到底。各部隊都磨拳檫掌準備做最後戰鬥。
26日晚8點鍾左右,攻方改變戰術,悄悄地長距離的匍匐前進,無聲無息又摸到了城牆下,準備進行突然襲擊。不料守軍看的清清楚楚,白縣長聰明過人,早就為 夜戰做好準備,命令守軍用大鐵絲鉤上爛棉花,棉花上澆上汽油,然後順著城垛一直下放到城外壕溝裏,這樣城牆上的人看城下清清楚楚,城下麵人看上麵是一片漆 黑,淨等著挨打。
守城部隊發現對方來偷襲,一齊投手榴彈,步槍齊射,用完子彈又以砍刀、鐵鍬、斧頭殺入敵陣。發生最慘烈的肉搏戰,奮戰5小時,攻方又被被守軍擊退。26日淩晨2點,11兵團孫蘭峰司令官由康保拍來電報說:已親率大軍前來增援,堅持最後一分鍾時間已到!
知道到了最後時刻,全城軍民興奮異常,各小學教員帶領學生到城牆下,全體學生列隊高唱《保衛祖國》戰歌,孩子們響亮的歌聲慷慨激昂,代表全體人民,傳遍全 城,全城軍民鬥誌昂揚,高呼口號,拚死奮戰。人民都自發上城送水送飯,慰勞守城官兵,並自發參戰,拿起城上石頭往城下砸進攻的敵人,軍民一心,眾誌成城。
為了配合援軍,縣政府舉行緊急會議,準備全城出擊。經討論,決定以兩個大隊殺出重圍,接應援軍,其餘三個大隊分三路出擊,一路向北方蒙古正白旗,一路向東方閃電河,一路向南方崇禮、沽源邊界。
26日淩晨4點鍾,孫蘭峰親自帶領汽車隊,指揮35軍101師一個步兵團(常效偉的303團)和一個騎兵團援兵趕到,進城後水也沒喝一口就立刻出擊,一下 就攻到張火房。同時空軍出動進行轟炸掃射,對方本已筋疲力盡,強弩之末,見35軍援軍殺到,那敢戀戰,丟盔棄甲,四散奔逃,沿路馬匹倒斃,傷兵屍體遺棄遍 地。35軍增援部隊一直追到城東南的葫蘆溝一帶,重創了打阻擊的部分部隊,繳獲大量武器彈藥。
寶昌守衛戰,攻方以幾千人之眾,猛攻一個彈丸小縣不成,結果被守軍保安部隊打死團長一人,打死機炮連長與指導員等27名軍官,打傷副司令一名,士兵死傷投 降近千人。守軍奪獲對方戰馬9匹,步槍11支,手榴彈51枚,鐵鍬35把,雲梯27架及黃色炸藥100公斤。擊毀對方迫擊炮1門,機關槍2挺,擊斃大批戰 馬。而守軍方麵僅死傷官兵幾十人,消耗子彈幾千發,手榴彈上千枚,以最小的代價而迎來最後的勝利。
多倫失守後,察北危急,張家口處於直接受敵的態勢,但是寶昌守衛戰的勝利扭轉了局勢,察北重新安定,張家口安定,所以寶昌守衛戰雖然是個小仗,意義是十分重大的。
寶昌守衛戰的勝利,再次創造了地方武裝憑借堅固城池取得勝利的奇跡,和許許多多以弱勝強的守城戰例一樣,在中國戰爭史上、內戰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錄,這個奇跡在於主官白震縣長超凡的決心和意誌,傑出的能力,才把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勝利變成可能。
傅先生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十分注意培養考察,不但對軍事幹部使用十分謹慎,凡任命營以上幹部,傅都要親自考察、談話。對所有地方官也是十分注意考察和監 督,看其是否稱職,是否有官僚作風,是否關心百姓疾苦,有一次白震去見傅作義,傅作義突然問白震:“你做寶昌縣長,寶昌地下水離地麵有多深?”白回答:“ 大概有5米。”因為那裏是高原、沙灘。傅聽後很滿意,傅說:“抗日戰爭時,我在那裏駐紮過,那可是個多山的地方。”
傅先生用人不疑,凡起義軍官幹部,都委以重任,放手使用,如國軍團政委陳懷初起義,受到傅怍義的親切接見,被任命為察北剿匪副司令和崇禮縣縣長。如宛平糧 食局局長楊述、80團副團長溫蓋等等起義後都得到重用。寶昌守衛戰的勝利就有起義部隊溫蓋部的一份功勞,寶昌守衛戰中,溫蓋率領所部防守一段城牆,打的英 勇頑強,牢牢地守住了陣地。
就是這種大膽任用,細心考察,才培養造就出大批優秀地方幹部,才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也才有了寶昌守衛戰的勝利。
我們的出版物將寶昌守衛戰從所有曆史書籍中閹割掉,軍戰史講到48年春季攻勢,隻提多倫攻堅戰,隻字不提寶昌,然後一躍跳到48.9月,如果再不搶救,這段曆史就將永遠湮沒,曆史就將留下一個又一個空白。
寶昌戰役後,白震因功升察北保安司令,兼行政督察專員,管轄察北8縣,並由上校升少將。戰後白縣長不忘有功人員,推薦出城奇襲的鄉長楊振華為多倫縣長,鄭清波為沽源縣長,張國棟任懷安縣副縣長,王忠輔繼任寶昌縣長。
傅作義先生在北京聽到這麽個意外捷報,非常高興,感慨地說:“利益屬於人民,政治才有力量。白震在寶昌的勝利證明了政治才有力量。”
寶昌守衛戰隻是傅軍地方武裝千百個戰鬥之一,這樣例子很多;有龍關縣孤山堡鄉長李棟梁,田家窯鄉長張四維,定方水奮勇隊隊長王占峰,涿鹿的高堡,順義的牛欄山保衛戰、延慶的張毓楷等無數地方武裝創造的奇跡,以後將一一予以介紹。
曆史是屬於中華民族的,沒有政治屬性,沒有什麽反XX,反XX。曆史洪流也是滾滾不可阻擋的,千百年來蕩滌了黨派之爭和政治汙染。雖然49年以後所有曆史 記載都被錯誤地政治化,被任意篡改地麵目全非。每個人為了對國家和民族負責,責無旁貸應該將這個守衛戰記錄下來,奉獻給中華民族和國民,以誌永遠。
(本文發表與白震先生無關,由作者文責自負)
白震簡曆:生於1919年,河南唐河人,先於南陽中學學習,後就讀於開封河南大學藝術係,37年秋(讀大學二年級時)敵機轟炸開封,學校停課,學生參加抗 日戰爭,因久慕傅作義百靈廟抗戰盛名,到西安參加傅7集團軍招收學生入伍的幹部訓練團,參加了抗日隊伍。5個月結業後,參加35軍政治部,先後任連指導 員,團政治部主任,在陝壩時曾任綏西訓練管區政治主任,直到抗日勝利調任12戰區司令部上校外交聯絡官,參加12戰區受降,以後先後任寶昌、沽源、張北縣 長和張北地區專員,察北保安司令兼督察專員。
1948年冬任11兵團政治部主任,後兼任第9兵團少將政工處長,綏遠9.19起義以9兵團政工處長身份參加起義。起義後任綏遠省人民政府主席秘書,後任內蒙古人民政府參事,現任內蒙古人民政府調查研究室參事。
2007,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