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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運動領袖彭湃是神是魔鬼?

(2010-08-10 19:49:34) 下一個
農民運動領袖彭湃是神是魔鬼?

作者:陳更

一切神壇上供奉的神,如關公等,對民間心靈產生著潤物無聲的教化作用。在中國,彭湃是一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人物,是近代中國政治、文化塑造的神像之一。既然神對於社會教化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世人選擇某些曆史人物進入神殿而成為世俗楷模的時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在我們慣見的各種文化資料中,關於彭湃的介紹一般是這樣的:

彭湃(1896.10.22-1929.8.30),廣東省海豐縣城郊橋東社人。出身於工商地主家庭。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家,中國共產黨早期農民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海陸豐農民運動和革命根據地的創始人。與毛澤東一樣,被稱之為“中國農民運動大王”。

1917年夏去日本求學,積極參加留日學生的反帝反封建的鬥爭。1921年回到廣州,積極從事農民運動,1923年元旦,領導成立海豐縣總農會並任會長。1927年10月,澎湃在廣東海陸豐地區領導武裝起義後,建立了海豐、陸豐縣蘇維埃政府,這是中國第一個農村蘇維埃政權。

1927年8月1日參加了南昌起義,任中共前敵委員會委員,11月領導海陸豐武裝起義,任海陸豐工農民主政府委員長和中共東江特委書記。1928年7月,在中共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同年冬任中央農委書記兼江蘇省委軍委書記,被譽為農民運動的大王、中國農民運動的領袖。

1929年8月24日,時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農委書記兼江蘇省軍委書記的彭湃,到上海新閘路經遠裏參加江蘇省軍委的會議。因叛徒告密被捕。在獄中,連遭毒刑,腿部骨折,幾次昏厥,仍堅貞不屈。8月30日,蔣介石親自下令,在龍華警備司令部內槍殺了彭湃等同誌。

關於他的解貧濟苦的俠義行為一般有如下記載:

彭湃於1896年出生於廣東海豐縣有名的大地主家庭。彭湃就此把自己分得的田契親自送給佃戶。佃戶不敢要,他就把佃戶們召到自己家裏,當眾將田契全部燒毀,並宣布:“日後自耕自食,不必再交租穀。”

關於他就義前的英雄慷慨又有如下記載:

行刑的時間到了。他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贈送給戰友,並慷慨激昂地向獄中的難友和押送的士兵們作了最後的演說,與戰友們齊聲高唱著雄壯的《國際歌》、呼喊“打倒漢奸賣國賊蔣介石!”“中國蘇維埃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等口號,以無比的英雄氣概走向刑場。他為了實現共產主義的偉大理想,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獻出了年僅33歲的寶貴生命。

從廣泛可以看到的上述內容的史料和宣傳品看,彭湃無疑是一個十分光鮮的人物,祭入神壇當屬無愧。但最近讀到的《劍橋中華民國史》和張戎、喬.哈利戴所著《鮮為人知的毛澤東的故事》,其中關於彭湃和他的“海陸豐”的記述,卻使我驚心怵目。讀這些文字的時候,社會(人類)的畸型的酷虐殘暴、生存的恐怖、生命的不測、令人發指的戕害生靈的毒邪之氣,使我這因久積歲月的年輪而變得十分強韌的心也感到顫栗。我不由懷疑,這是我們平日稱頌的英雄彭湃麽?這是我們久所仰慕的海陸豐麽?

我先看到的是《鮮為人知的毛澤東的故事》,內中關於1928年的鬥爭先有這樣一段記載:

大半因為莫斯科的指示殘忍。。。。當時的政策是:“殺盡階級的敵人,焚毀敵人的巢穴”,“焚毀整個城市”,“豪紳的走狗都是在殺之列,我們並不顧恤”。暴動的口號是:“燒!燒!燒!殺!殺!殺!”朱德的人也亂燒濫殺,把郴州、耒陽兩個縣城化為焦土。結果農民真的起來暴動了——反對共產黨的暴動。根據當時的報告,在動員農民,“焚盡湘粵大道五裏內民房”的群眾大會上,到會的幾千武裝農民群眾聽到這項命令就在會場中反了,把郴縣負責人殺得精光,郴縣全縣嘩變了三分之二。其他永興、耒陽的農民也動起來……後經調回前線的紅軍來鎮壓,才算把有形的反動隱藏下去。但這次死的人也就在千人以上。農民把他們戴的紅袖箍、紅領巾扯下,打出白旗。

在這樣不堪想像的殘忍畫麵之後,張戎、喬.哈利戴夫婦以遞進級的語氣介紹海陸豐的情況:

這個時期燒殺最凶的地方是廣東海陸豐,號稱 “小莫斯科”, 那裏還修了“紅場”,入口是個俄式的花哨大門。領袖彭湃把此地變成了可怕的屠場。彭湃這樣推祟列寧:“他的法律,是沒有什麽詳細的,反動的就殺,他的工人農民,不用報告什麽工會、農會、政府,直可把土豪、劣紳、地主、資本家殺卻”。彭湃的演講和政策充滿了這樣的語言:“準群眾自由殺人。殺人是暴動頂重要的工作,寧可殺錯,不要使其漏網”。“將這批豪紳地主剖腹割頭,無論任何反動分子,都毫不客氣的就地殺戮,直無絲毫的情感”。海陸豐存在的短短兩個月中,一萬多人被殘酷處死,“反動的鄉村有些全鄉焚毀。”

在這段介紹中,誰能想像彭湃是一個出身世家、長期留學東洋的中西兼璧的文質彬彬的儒生。我對張戎、喬.哈利戴夫婦的治學十分懷疑:恐怕是以資產階級的眼光在透視中國曆史吧!

但不期又讀到了《劍橋中華民國史》,該書對於當年的海陸豐有如下記載:

不過,在海陸豐實際上也有宴會(人頭宴)。有時(例如在捷勝)甚至出現拒絕吃受害者心肝的那些人被斥為“假兄弟”。但首創這種人肉宴的是農民自己,而不是蘇維埃當局。彭湃故意製造的恐怖主義(不可能有憐憫和饒恕的問題, 因為那意味著對革命者的冷漠和殘忍)使人聯想到聖茹斯特冷冰冰的推理, 但這與農民恐怖主義的虐待狂式的歡慶、豐富和巧妙發揮無關。公開行刑嗎? 公開行刑比示眾好;是許多農民參加,不應錯過的節日,由於高喊“殺,殺, 殺”而嗓音嘶啞。至於更大量的不公開示眾的處決,到兩星期過了以後, 蘇維埃政府也無需給行刑者以報酬:赤衛隊員(大多是青年農民)非常樂於執行這種令人羨慕的光榮任務。對一個反革命來說,沒有受拷問就被殺死是 一種恩典。比那些被砍下一肢,親眼看到被他人煮熟吃掉,然後被殺死的人是幸運的。有些人被大卸四塊,另一些人(例如捷勝地區的一個地方官)被關在一個板箱裏,被慢條斯理地鋸成一塊塊,而行刑者們還不時停下來喝茶休息,以延長其痛苦。折磨這些受害者的農民們感到是在報仇。有時親兄弟被迫處死親兄弟,偶爾還要讓親兄弟和兒子吃一塊父親的肉,讓還沒有死的父親看著。

我前邊所說“讀這些文字的時候,社會(人類)的畸型的酷虐殘暴、生存的恐怖、生命的不測、令人發指的戕害生靈的毒邪之氣,使我這因久積歲月的年輪而變得十分強韌心也感到顫栗”——這樣的感覺主要是從上邊的畫麵來的。

當然,這還是西方學者的著作,仍然有可能是在汙蔑中國革命。但相對說來,這是教科書,要相對嚴肅和真實一些,而且是世界頂級一流大學的教科書,其嚴肅性和真實性應當更強。還應當認為,曆史學家們的爭議,往往曆史觀點的爭議,而不是曆史事實的爭議。這些想法削弱了我對這些西方書籍關於海陸豐記載的懷疑。

還有一些國內的記載值得一提。據大河報文章,海陸豐地區自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開始出現一股反彭思潮,至四清、文革,釀成了一種反彭運動.一切紀念彭湃的曆史遺跡被搗毀,彭母被押,彭子被殺。直到1978年9月,席中勳作出極大努力,才為彭家恢複名譽。

文化革命是一個極左的年代,海陸豐人為什麽反對彭湃?是認為他還不夠左?還是當地人民對於曆史有一種特殊的記憶,這種記憶與一貫宣傳不相吻合?

我不很清楚,更準確說,我十分惶惑。在曾經發生的中國曆史上,彭湃究竟是聖是魔?中國學者與西方學者對於海陸豐、對於彭湃的認識為什麽這樣大相徑庭?

我期望有資望、有能力的學者研究這段曆史,研究彭湃這個人。尤其不要忘了這樣的觀點:那些進入神壇的曆史人物,將對世俗世界產生持久而潛移默化的教化作用,是魔萬不能置於神的位置,當然也不能誣枉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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