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媽媽(9)白晝之夢

九 白晝之夢

晚上 7 點的時候，李梅心中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當天空中的最後一絲亮光消失以後，她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間裏轉圈。千家萬戶亮起了燈，依稀可以聽到新聞聯播的片頭音樂從不同的角度響起，變成一曲強烈的共鳴。

李梅打開電視機，黑白的世界裏，黑白的人在說著不疼不癢的話。李梅木楞地坐在電視機前，目光呆滯，腦袋裏幾乎什麽也沒想。能想什麽呢，還能想什麽呢 ? 　剛剛開始考量自己的生活就遭遇了這樣的衝突。不管如何，和睦在李梅的心裏是頂頂重要的， 自己決然不該和唐林吵架。

比如說父母的婚姻吧，雖然母親在外是獨當一麵的婦女幹部，在家對父親卻是完全服從的，在李梅的記憶中，父母似乎從來沒有過激烈的爭吵。現在輪到自己經營婚姻的時候，　李梅才體會到母親的難處。母親絕不是幸福的女人。她的麵容在４０歲出頭的時候就開始急速地衰老 : 她緊蹙的眉頭和越來越棱角分明的臉龐泄露的是她婚姻的秘密。相由心生。看看自己的臉， 這一年她自己的變化也不小， 原來圓潤豐滿的臉龐越來越瘦削，嘴唇越來越薄翹 , 眼神也越發淩厲了。

等吧，哪怕今天等不來他，明天他總等回來了吧！ 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分秒流逝。電視機裏的人也漸漸沒了聲音，隻見人形，李梅站起來想把聲音調高，隻覺得手腳癱軟。突然窗外一個人影閃過， 可能是唐林回來了，李梅心中暗喜，想要開門迎他，她掙紮著起身，卻怎麽也站不起來。正在這個當口，燈突然滅了，　周圍一片漆黑。　

停電了嗎 ? 　 最近這一帶常常有跳電的現象發生，　不過幾秒之後，供電又會恢複正常。　這次停電時間看來不短，　兩分鍾過去了，沒有動靜。門鎖也哢哢作響，是唐林，是他！　李梅一陣狂喜，眩暈感也隨即向她襲來，　她依稀看到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來了，　他的步伐穩健而不由分說，　他走進李梅，她可以感到從他身上帶來的那股熱風，和瞬間彌漫在空氣中微微的汗味。　不，這不是唐林！　恐懼像尖刀一般刺中了她的心，她想要大叫，來人卻將李梅攔腰抱住，用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他用驚人的力量將李梅輕鬆抬起，重新丟到了床上，一隻手不忘壓住她的口鼻。窒息，窒息。李梅睜著驚恐的眼睛，　卻什麽都看不見。　她的手在空氣中亂抓，抓到對方結實的後頸和布滿胡楂的臉，　她一腳一腳有意識地向對方的下腹部踢去，卻感到對方如磐石般巋然不動。　來人將手猛地伸進李梅的衣服，抓住了她的乳房，鑽心的疼痛讓她反射性的彈跳起來，她覺得自己在放肆地尖叫，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更為嚴重的窒息感讓她頭痛欲裂，淚水像決堤般湧了出來。　對方對李梅的痛苦仿佛完全沒有知覺，像一個機器人般一步步執行著程序。當李梅意識到他想要的是什麽的時候，一陣撕心裂肺的撕裂感由下而上，如同一隻帶著巨喙的鳥，從自己身體裏麵穿行而過。那人抓住了她的雙臂，埋著頭一言不發地運動著，他全身上下隻有一件風衣式樣的鬥篷，帽簷下露出的毛發茂密而油膩。他用舌頭舔舐著李梅的耳根，　口氣裏有濃重的腥臭味。　李梅厭惡地將頭撇到一邊。他卻用更大的氣力將李梅的雙腿掰開，幾乎將她抬到半空中。　她像一隻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待人屠宰的羊，隻能哀聲求饒。　對方似乎什麽也聽不見，他不停將李梅放到他滿意的位置，而不管那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痛苦。他不知疲倦的一次次的衝擊著李梅窄小的骨盆，整個身體仿佛一個巨拳，不斷重擊著她最柔軟的部分。　剛開始她隻能聽見他沉重的喘息聲，隨著他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　她也感到一種夾雜著疼痛的快感慢慢的升騰起來，她已經完全不能呼吸了，迷糊中被她抓住了的那種隱隱的快感，不斷地擴大著，她的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等待著一場血色的祭奠儀式 … 而他的呻吟卻越來越響。　荒唐！當這個念頭穿過李梅的頭腦時，她才知道，她聽到的聲音並非是一個男人的呻吟，而是一聲緊似一聲的敲門聲。

李梅阿，開門啊！嘣嘣嘣！　嘣嘣嘣！

房間裏亮如白晝，時間指向午夜１２點２４分。　

李梅縱身跳起去開門，門口站的是看門的老阿姨。　

- 小梅阿！你怎麽睡得這麽死，我的嗓子都叫啞了，你也不開門！　

你聽我說，你們家唐林出事了，現在躺在仁愛醫院裏呢！剛才有人來通知我了，我也迷迷糊糊的。　聽說是車禍！

- 什麽！！車禍！！　

- 你別急別急，聽說隻是撞斷了一條腿，其他一切正常。他吃了點藥，現在應該睡著了，現在那麽晚了，你可以明天再去。

李梅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向前走。老阿姨攔住她說， “ 沒車了，小梅，你現在去太晚了 ! „

- 沒關係，阿姨，我可以走過去。

仁愛醫院離家無非二三公裏遠，隻是現在路上空無一人。李梅顧不了那麽多了，她隨手將門鎖上，打聽了唐林的房間號，上路了。八月的夜空裏，月光如洗，帶著梔子花香的微風撲麵而來。四周安靜得很，隻隱約聽得到路邊水溝蛤蟆的呱呱聲。被風一吹，李梅冷靜下來了，尋思了一下，覺得臉上一陣潮紅。　那隻是一個夢。至於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個怪夢，她也不知道。 如果叩問她心裏麵最隱秘的感受，她覺得意猶未盡，如果阿姨晚一點來，那麽自己可能已經體會到最後那個酣暢淋漓的時刻了。她的臉紅得發燙。轉念一想，可憐的唐林如今卻在醫院裏不知情況如何。現在這個局麵她是不想看到的。　但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卻神奇地讓李梅徹底放鬆下來了。現在她知道他在哪裏了，而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別無選擇隻能乖乖地躺在床上，哪裏也去不了了。想到這個，她的嘴角又泛起了一絲微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到醫院住院部時候，萬籟俱靜。　李梅告訴值班的護士自己是傷者的妻子。於是沒費什麽周折，就到唐林的病房前了。

- 我剛給他服了睡覺的藥，你進去時候輕點，不要吵到病人睡覺。

李梅答應著，踮著腳走近病房，這是一個廳級幹部的雙人套間，另一張床是空著的。李梅湊近看他，明朗的月光下，他的臉顯得清俊異常，薄薄的線條分明的嘴唇微微地向上揚著，仿佛在微笑。　李梅再看看，又覺得他神情凝重，尤其是眉頭還微微地鎖著，眼眶也有點凹陷發黑。於是心裏就一陣難過。再往下看，唐林左腳從膝蓋一直到腳踝都打上了石膏，懸在半空中。李梅眼眶立刻就紅了，　淚水不停在眼眶裏打轉。　這一切和自己不無關係，如果不是和自己吵架，唐林肯定不會遭此一禍。現在她有機會好好地照顧他了，這也算是一種彌補。想到這裏，她心裏那份充滿母性的愛意洶湧起來。　她為唐林把被子壓好。靜靜地在他的身邊坐下，輕輕地撫摸著他放在被子外麵的手，此時此刻, 她想起的是晨光裏美輪美奐的一曲，仿佛又看見了他被風吹得蓬亂的頭發和那年輕而英俊的麵容。他還是那個她曾經心心念念的唐林阿！她對他的那份感情還是封存在心裏，　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如果有什麽改變，那隻應該是一場噩夢。忘了吧！　李梅告誡自己不要再想唐林的不是，　從現在開始起好好地愛他！　明天，就是明天，她要對他說: 唐林，我們別吵了，重新開始吧！

於是她伏在他的身邊，滿心歡喜地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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