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美文長篇轉載——煙花三月(三)
(2009-12-07 12:5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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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日暮征帆何處泊
農曆三月十五。瘦西湖,廿四橋邊。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唯揚州西湖,以其清秀俏麗風姿異於諸湖,占得一個恰如其分的“瘦”字。她湖道修長,一泓曲水如飄如拂,時放時收。曾有人說,若把杭州西湖比作是雍容華貴的楊貴妃,揚州瘦西湖則可比為掌上舞的趙飛燕,其清瘦秀氣,可見一斑。
瘦西湖景中有景,園中有園。陽春的沿堤垂柳,盈盈細枝如同江南女子的長發一般,或輕輕浮於水麵,或悠悠飄於風中,婀娜多姿,風情萬種。這樣的美景,再加上玉兔當空,月色朦朧,怎能不讓人心馳神往,未飲先醉?所以,要設宴請客,隻怕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薑山今晚就要在瘦西湖設宴。有誰不希望能夠親臨現場,一睹這位挫敗揚州三大名廚的神秘來客的風采?但薑山隻發出了六張請柬,有消息靈通的人士打探清楚,這位來自北京的年輕富翁已包下了今晚的瘦西湖公園,任何人隻能憑請柬入場。眾人失望之餘,卻又不得不服,誰叫那六人身份特殊呢?
此時,徐叔等人已經在橋邊等了近半個小時,卻仍然不見宴會主人薑山的蹤影。
“這薑山怎麽還不來?”陳春生晃著腦袋,顯然已很不耐煩。
徐叔望著陳春生道:“陳總,你和這個人是怎麽認識的?交情如何?”
“其實沒有什麽深交,就是生意場上朋友給介紹的。這次他正好來揚州,我就邀他作客,想順便洽談一下在北京合資開店的事。”
“哦?”徐叔眉頭微微一皺,“這麽說,他不是你請來的?”
“嗯,具體為什麽而來,我倒是不太清楚。”
“嗬嗬。”這時,一旁的馬雲捋了捋胡須,手指遠處蜿蜒曲折的湖麵,語帶雙關地道,“諸位請看那邊,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眾人望過去,隻見左首河道拐角處隱隱有燈光映出,隨著那燈光越來越亮,一艘精致的畫舫從河道另一側悠悠蕩了出來。
那畫舫通體純木,白窗紅舷,古色古香。船頭撐篙的女子梳著高高的發髻,身穿藍底碎白花的單褂單褲,一副古樸打扮。
畫舫推開碧波,向廿四橋緩緩而來。
船艙門口人影一閃,薑山走了出來。隻見他身穿一件純白的羊毛T恤,配一條水藍色的牛仔褲,與昨日名樓會上相比,少了一分儒雅,但卻格外顯得神采奕奕,充滿活力。
如洗的月色中,薑山眺立船頭,朗聲吟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他念的是晚唐詩人杜牧的《寄揚州韓綽判官》,這首詩千古流傳,不知引發了多少人對“二十四橋明月夜”的翩翩聯想。
薑山應景感懷,吟完前兩句,略作停頓,正想繼續時,忽聽得岸上有人搶先接過了下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薑山和眾人一同循聲看過去,隻見沈飛正笑嘻嘻地從湖邊的一條小徑中走出,徐麗婕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盈盈的笑。
淩永生驚訝地看著兩人:“你們也來了?你們怎麽進來的?”
徐叔苦笑著搖搖頭:“那還用問,還不是沈飛顯的能耐!”
徐麗婕做了個鬼臉:“嘻嘻,他把看門的老頭兒灌醉了。”
沈飛嘻皮笑臉地抱了抱拳:“嘿嘿,謝謝徐叔誇獎!”然後抬頭,對著船上的薑山道:“薑先生,我們不請自來,你不會怪罪吧?”
薑山嗬嗬一笑:“飛哥客氣了。兩位一個是揚州城最好的菜頭,一個是‘一笑天’老板的千金,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貴客啊!”說話間,那畫舫已經穩穩地靠岸停下,薑山抬手道:“讓諸位久等了,請上船!”
船艙裏麵別有洞天。艙正中是一張黑木大圓桌,鋪著猩紅的細絨桌布。桌邊一圈白底藍花的細瓷圓凳,凸現出幾分高雅氣質。船艙四周點綴著各色花卉,多是些茉莉、米蘭之類的雅致品種,使艙內飄著淡淡的花香。
船艙四角各款款走出一名侍女打扮的可人女子,麵帶微笑,引導眾人坐下。
“好啦,大家快坐好,馬上要開船啦。”沈飛咋咋呼呼地吆喝著,好像他倒成了主人一般。
“開船?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裏?”薑山饒有興致地看著沈飛。
沈飛仰起身子,大大咧咧地道:“陰曆十五的晚上,既然來到瘦西湖,不去五亭橋下賞月,那可就白白辜負薑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哈哈,知我者,沈飛也!”薑山一邊說笑,一邊向身邊的女子做了個手勢。那女子會意,走出船艙,剩下的三名女子則忙著給眾人端茶送水。不一會兒,船身微微一晃,顯然是離了岸。
沈飛所說的五亭橋位於瘦西湖東首,與廿四橋相距不遠。因橋身寬闊,上建五亭。從高處俯看,錯落有致的五亭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所以五亭橋也叫做蓮花橋。有話說,中國古橋中,最古老的是趙州橋,最雄偉的是盧溝橋,最美麗的當數五亭橋。
船兒悠悠蕩蕩,在湖麵上行走了約一刻鍾,再次停了下來。先前出去的那名女子又走進船艙,來到薑山麵前,俯下身低低說了聲:“到了。”
“好!”薑山站起,揮了揮手,“把窗戶打開,讓大家好好欣賞一下這美麗的橋下月色!”
八隻玉手輕拂,船艙兩側的檀木窗戶洞開,如鱗的波光和璀璨月色隨即映了進來。
眾人向窗外看去,原來畫舫已經停在了五亭橋的主橋洞下。四周的諸多小橋洞從這個角度可以盡收眼底,碧玉般的水麵上,眾月爭輝,美不勝收。
“真漂亮!”徐麗婕手輕輕支著下頜,情不自禁地讚歎著。
沈飛卻輕輕地歎了口氣:“這美景好是好,隻可惜在此時此地的三美之中,它隻能屈居最後了。”
徐麗婕眨了眨眼睛:“三美?哪三美?”
沈飛一本正經地道:“美女,美食,美景。”
徐麗婕莞爾一笑:“美女排在首位我沒意見,可這美食在什麽地方?”
沈飛用手指指薑山:“嘿嘿,這個嘛,你得問問他了。”
薑山見徐麗婕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笑著應道:“飛哥說得不錯,這景色雖美,如沒有佳肴相伴,終究是美中不足。諸位上船之前,我已經備好了幾樣冷碟。去把那幾樣菜端上來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那四名女子說的。聽見吩咐,那四名女子魚貫而行,從船艙後門走了出去,再進來時,每人手中已多了一個托盤,每個盤中都有兩樣冷碟,共計八樣,分別是:胭脂鵝脯、美味茄鼇、水晶肘花、紫香虎尾、金釵銀絲、中堡醉蟹、翡翠羽衣、香酥鯽魚。
四名女子把冷碟一一擺上桌,然後又配上餐具和飲料酒水。這八個冷菜葷素搭配,色澤和諧,一下子勾起了眾人的食欲。
“來,諸位不用客氣,請先享用片刻。我們一會兒見。”薑山招呼著,站起了身。
“怎麽?你不和我們一塊欣賞這風景嗎?”徐麗婕問道,“你要去哪裏?”
薑山嗬嗬一笑,轉身從船艙後門走了出去。後門處隻是掛了一張薄薄的布簾。明亮的月光把薑山的身影映在了布簾上,隱約可見他正立於船尾,麵前有一張案台。眾人明白,薑山是要在艙尾掌勺,為大家奉上熱菜了。
隻見薑山右臂輕舒,一翻腕,手中已多了一物,從形狀上看,是一柄廚刀。
果然,隨著薑山右手有節奏地不斷翻動,“篤篤篤”的刀聲傳入艙中。那聲音時緩時急,忽輕忽重,聽在耳中,有時若駿馬狂奔,有時又如木魚輕敲。雖有變化反複,但毫無停頓,足見運刀者刀法嫻熟,已入化境。艙內諸人多是烹飪行家,雖隔著布簾對薑山的動作看不清楚,但隻聽聲音,便對其是剁是切是劈是斬,滾刀、拍刀、推刀、鋸刀,無不了然於胸。
船艙內眾人享受口福之際,一簾之外的薑山絲毫未曾停歇。但見閃爍火光中,薑山揮灑自如,那動作嫻熟中又透出幾分優雅,透過布簾看過去,竟不似在做菜,而是在舞蹈一般。
不多時,“清江弄舟”、“平沙落雁”、“春江潮平”、“玉龍騰月”、“空穀幽蘭”、“竹風梅影”、“風花雪月”、“蘆鄉鶴居”、“出水芙蓉”等一道道葷素佳肴,隨著輕喝聲連綿端上了餐桌。每道菜不僅色、香、味俱全,而且菜名與造型均與各色美景相合,構思精巧,意境悠遠,僅僅是用耳目去欣賞,便已讓人沉醉其中了。
此時,夜色漸濃。薑山撩起布簾,伴著一片湖光月影,緩步走入船艙。隻見他氣定神閑,潔白的羊毛衫上滴油不染,仍然像先前佇立船頭吟詩時一般俊朗儒雅。
“這桌‘春江花月宴’,請諸位賜教。”薑山向眾人拱拱手,語氣用詞雖然謙虛,但眉宇間卻頗為自得。
“‘春江花月宴’,好名字!”馬雲搖頭晃腦地感慨道,“窗外月影浮動,滿桌菜肴的香味中又隱隱夾雜著桂花的清新氣息,真讓人有一種身在廣寒的錯覺。這桂花氣息若有若無,卻不知是從何而發?”
“我在烹製菜肴所用的清水中浸泡了少量的桂花,簡單的小手法,讓諸位見笑了。”
“手法簡單,想法卻不簡單。”陳春生也由衷讚道,“這季節景色都被你融入到了滿桌菜肴中,借景入菜,菜景合一,我今天是開眼界了——徐老板,你的意見呢?”
徐叔沒有直接回答,卻轉頭問淩永生:“你覺得怎樣?”
淩永生搖搖頭:“無話可說。”
徐叔沉默片刻,輕歎一聲:“色、香、味、意、形,無一不是妙到極致,確實無話可說。”
薑山微微一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揮手招呼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大家觀景品菜,好好享受這個良景美夜。”
徐叔端起麵前的酒杯,向薑山虛敬一下:“薑先生太客氣了,如此盛情款待,我就先代表大家敬你一杯。”
薑山站起身,端著酒杯恭敬地道:“不敢當,不敢當。徐老板在揚州廚界享譽已久,對我所做的菜肴能給出這麽高的評價,確實讓我不勝榮幸。”
“嗯,以你的廚藝,當之無愧。”徐叔說完這句,忽然話鋒一轉,“薑先生這次來到揚州,恐怕不僅僅是要請大家吃頓飯吧?”
這句話點出了眾人心中共同的疑問,連一直在吃個不停的沈飛此時也停下了筷子,和其他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薑山。
“既然徐叔提出來了,那我也就不再隱瞞。”薑山說到這裏,一仰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這次來揚州,是想和諸位打個賭。”
“哦?”徐叔把酒杯輕輕放回桌上,“不知薑先生想賭什麽?”
薑山沉默片刻,正色道:“我賭揚州城中,沒人能夠在廚藝上勝得過在下。”
眾人麵麵相覷,俱是愕然。之前大家雖然也看出薑山頗為自負,但他言談舉止一向謙虛有度,現在卻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竟似絲毫未把三大名樓的老板和總廚們放在眼裏。
馬雲輕輕搖搖頭,道:“你的廚藝雖然高超,但要想一個人挑遍揚州城,隻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如果容易的話,我又何必千裏迢迢下揚州呢?我既然提出打賭,自然已經做好了輸的準備。”薑山轉頭看了看身後的一名女子,“去把東西拿來。”
女子走出後艙,不一會兒端進一隻錦盤。那錦盤用一塊金絲鑲邊的絨布蓋著,顯得頗為貴重,一下子便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薑山伸手把絨布輕輕揭開,隻見下麵蓋著的卻是一本線裝書。那書一指來厚,封皮有些褪色,書頁也微微泛黃,看起來應該有些年代了。不過書雖然成色陳舊,但整體形狀卻仍然完好,顯然書的主人對其作了精心保存。
看著那本書,薑山目光中充滿愛惜之意。他手指在書麵上緩緩拂過,道:“這是我薑家世代相傳的大內滿漢全席菜譜足本,記錄了各色菜肴數百道,包括‘生吃仔鼠’、‘滾油猴腦’等傳說中的奇菜。這次我在揚州還將停留一周時間,這一周內,如果揚州城有人能夠在廚藝上贏了我,我就把這本菜譜贈給揚州廚界。”
“滿漢全席足譜?”在場的人全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眾所周知,滿漢全席是滿漢兩族風味肴饌兼用的筵席,規模盛大高貴,程式複雜,總計要吃上三天六席。席中的菜點計有三百多種,無不極盡美味精細,既有宮廷肴饌之特色,又有地方風味之精華,可謂集天下菜肴之大成,乃古今中外第一名筵。
天下第一名筵的足本菜譜,自然也就是天下第一菜譜。滿漢全席享譽天下,席中不少菜品均是平常難得一見的奇妙之作。毫不誇張地說,這本菜譜足以稱得上刀客的最高教材、烹飪界的百科全書。
也隻有作為大內總領禦廚後人的薑山,才有可能擁有這樣一本菜譜。而現在,這本菜譜居然會有可能留在揚州!在座的幾位揚州名廚的心禁不住都怦怦狂跳起來,就連一向財大氣粗的陳春生此刻也紅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本陳舊的古書,恨不能立即就把它搶到手中。
馬雲畢竟年紀較長,閱曆豐富,他捋了捋胡須,不動聲色地問道:“如果揚州城中沒人能夠贏得了你,薑先生又想得到些什麽呢?”
此話一出,興奮中的陳春生等人冷靜了下來:薑山既然用這本名貴的菜譜作為賭注,所求必定也是非同一般的東西,隻怕這才是他來到揚州的真正目的!
薑山的目光繞著眾人掃了一圈,最後停在徐叔身上。他衝徐叔拱了拱手,道:“徐老板,請恕薑某無禮,如果我贏了,我就要帶走懸掛在‘一笑天’酒樓裏的‘煙花三月’牌匾。”
眾人心中都是一沉,徐叔更是變了臉色。誰都知道,失去“煙花三月”的牌匾會意味著什麽。兩百多年來,這塊匾雖然一直懸掛在“一笑天”酒樓的大堂中,但它存在的意義和影響力早已走出了酒樓。這塊匾背後的故事是整個揚州廚界的一個傳奇,它向人們講述著揚州刀客曾經達到過的成就和輝煌,也是淮揚菜在中華烹飪界地位的象征。
可以說,在揚州刀客的眼中,這塊匾的價值絲毫不遜於薑山手中的那本滿漢全席足譜!薑山提出以此作為賭注,更加凸顯出他要憑一己之力挑戰整個揚州廚界的野心。
可他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此刻春夜已倦,船頭嘩嘩的水拍聲隱隱傳來,間或夾著一兩聲蟲鳴鳥語。眾人默默,一時船艙裏悄然靜寂……
夜很深了。
“一笑天”酒樓的大堂內,“煙花三月”牌匾高高懸掛,如果它有靈性,此刻是否也在為自己未來的命運而擔憂呢?
掌握它命運的,看來便是下麵圓桌前圍坐著的那幾個人。
然而,徐叔、馬雲、陳春生,這幾個昔日在揚州廚界叱吒風雲的人物,現在卻全都緊鎖眉頭,臉上寫滿了憂慮。
大堂裏的空氣仿佛就要凝固了!
廚界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刀客間互相挑戰,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作為淮揚名樓之首的“一笑天”,每年都會接到這樣的挑戰不下十次。但“一笑天”的招牌,始終屹立不倒。那些铩羽而歸的刀客們,無不承認,“一笑天”酒樓確實具有強不可撼的後廚實力。
可這一次,形勢卻完全不同了。
作為總領禦廚之後的薑山,不僅在廚藝上令人感到難以逾越,更可怕的是,他顯然為這次比試已做好極為充分的準備。麵對這樣一個對手,你有取勝的可能嗎?
幾乎沒有!
好在“幾乎沒有”並不等於“絕對沒有”。“除非當年的‘一刀鮮’出山!”說話的人是馬雲。馬雲是揚州廚界極有威望的元老名宿,可即使是他,在提到“一刀鮮”這個名字時,臉上也充滿了景仰。
可以用山峰做如下的比喻:有些山峰雖然高聳,但你在感慨其雄偉的同時,也會被激發起攀登的豪氣。可另有一些山峰,它峻峭巍峨,直插雲霄,你甚至無法看到其頂端究竟在何處。麵對這樣的山峰,你根本無法也不敢想象那種佇立山巔的感覺,在它的腳下,你能體會到的隻有崇拜!
在廚界中,“一刀鮮”三個字,便是這樣的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是兩百多年來流傳的一個神話。
不會有人懷疑:如果“一刀鮮”出馬,薑山隻能敗下陣來。
“可是‘一刀鮮’已經銷聲匿跡三十多年了,現在上哪裏去找他?”徐叔歎著氣。一個人如果三十多年沒有消息,那他是否仍在人世隻怕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陳春生忽然冒出一句:“不是三十多年,是八年。”
“什麽?”另外兩人立刻把疑惑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我最近在北京認識了一些廚界的朋友。據他們說,‘一刀鮮’八年前曾在北京出現過,而且他當時在北京所做的事情,比現在薑山在揚州還要風光十倍。”
“那他都做了些什麽?”徐叔趕緊問道。
“八年前,‘一刀鮮’隻身一人來到京城,渾身上下,除了一柄廚刀,別無他物。他就憑著這柄廚刀,一個月之內足跡踏遍京城所有知名酒樓,在與近百位成名刀客的較量中,無一敗績。據說,當時所有的比試都是呈一邊倒的局勢,偌大的北京城,竟無人可與他真正一戰。最多的時候,他一天就橫掃了十一家酒樓。而最快的一場比試,他隻揮動了一下廚刀,便讓對方主動認輸。”陳春生說這些話的時候,滿臉泛著紅光,似乎這些輝煌業績都是他自己的。
幾人想象著“一刀鮮”橫掃京城的那種豪氣,無不如醉如癡。要知道,能在北京的大酒樓裏混飯吃的刀客,無一不是技藝超群的實力派人物,“一刀鮮”能在其中叱吒縱橫,如入無人之境,他在烹飪上的造詣,隻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了。
馬雲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可他做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會沒有傳開呢?”
“那是因為他在大獲全勝之後,忽然間音訊全無,因此此事在北京城裏鬧騰了一陣後,也就慢慢平息了。”
“出手一擊勢如破竹,卻又在最高峰時遏然隱退,果然是高人風采啊。”馬雲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那後來他去了哪裏?”徐叔倒是對現實的問題最為關心。
“據說是回到了揚州,但具體行蹤沒人知道。”
“隻要他還在揚州就好辦。”馬雲思索著,道,“隻要多派人手,把今天打賭的事情在市井閑人中廣為傳播,他聽說後,應該會自己出來的。”
“不錯,這倒是一個辦法。”有了尋找“一刀鮮”的希望,徐叔臉上的愁雲立刻去了很多,心裏似乎也有了底。他想了一會兒,又說:“賭局的時間是一個星期,我們也不能把希望都押在一處,自己也得有所準備。薑山雖然厲害,但也不至於就到了絕對無法戰勝的地步。他畢竟是一個人,不可能麵麵俱到,如果能找到他的弱點,就不怕沒有對付他的方法。”
馬雲聽了徐叔的這番話,捋著胡須,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徐老板這麽一說,我倒忽然想起一個好辦法。”
“哦?什麽好辦法?”徐叔往前探了探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馬雲。
馬雲說出了三個人的名字。徐叔和陳春生對視一眼,忽然間目光都是為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