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截然不同的婚禮

  到荷蘭已經好幾年了，漸漸地認識的中國女朋友多了，見了麵也就不免談談自己的另一半，這也就談到了當年的婚禮，大多數的女友都是在國內辦一次喜酒，又在荷蘭正式結一次婚，中式和西式各一次。

        這讓我想起了《新結婚時代》裏的一句話，“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戀愛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婚禮的樣式和規模在世俗的眼中就成了衡量一個女人的是否價值的標尺。特別的是中國女人要嫁一個西洋的男人，那則是一定要不同的，婚禮也應該特殊的。這裏我無意去評價別人的所做所為，隻是轉述兩個故事，看看在表麵的婚禮上體現出更深處的不同。

        28歲的A來自內陸的一個省城，大大的眼睛，高挑的身段，隻是皮膚略略顯得暗沉粗糙，性格有點大大咧咧的。有一天我們相聚在她家喝茶，她先生也在家，他個頭不高，修剪著整潔的棕灰色短發，一雙眼睛深沉莫測。他自己經營著一家電腦公司。談到他們的婚禮，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情形，樂嗬嗬地在抽屜的底層翻出了一盤錄影帶，又快手快腳地給我們加了一壺茶。那盤錄影帶又把我們帶回到那場轟動全城的婚禮。

       記憶在我的腦海中的影像不斷地剪輯，拚接，給我留下最深刻的竟然是那整場婚禮的紅色，從A出場時紅色的古裝禮服，紅色的蓋頭，紅色的繡花鞋，紅色的八抬大轎，到洋女婿紅色的長袍，紅色的瓜皮帽，騎著一頭紮著大朵紅綢花的馬，最後定格在新娘子紅紅的臉蛋上，那是喜慶的顏色，也似乎閃動著給家族帶來的榮耀。新娘的父母親也很是高興，唯一的女兒出嫁了，又嫁的如此體麵，城裏麵的幾條交通要道也被舅舅打通關節，當天為這場婚禮封了若幹個小時。新女婿完全按照當地的風俗，吃了6個糖水雞蛋，給祖宗排位磕了頭，八抬大轎抬著新娘子從家裏出發，一路上有婚慶公司安排的吹鼓手敲敲打打，好不熱鬧。圍觀的閑暇人也是裏三層外三層，指指點點，真是出盡了風頭。錄影帶看到這裏，新郎在大家的教導下挑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卸下一頭紅色的塑料珠子頭飾時結束了。當晚的地方新聞上也播出了這場婚禮。

       他先生笑著說，你們真要用快鍵功能快速播看，否則到了明天也看不完啊，臨了，他的一句話，讓我對這場婚禮的印象大打折扣，他說，真的太好玩了，就像拍了一場電影，我是主角啊，我是王啊，那是我在荷蘭從來沒有經曆過的，還有給祖宗排位磕頭啊什麽的，真是過癮，真想再來一次。我問他，那麽你們回到荷蘭後又舉行了婚禮嗎？他怏怏不樂地說，那有什麽意思呢，不好玩啊，隻是依著我母親的意思，去教堂辦了個儀式……，A卻喜盈盈地說，我特別喜歡穿著白色的婚紗，真是太漂亮了，。我瞟了一眼，靠牆的小桌上擺著一張他們在教堂前的照片，A笑眯眯地手中捧著一把由若幹朵白色的玫瑰紮成的花束，身著一襲白紗。緊挨著旁邊還有一張2寸的小照片，那是新郎身穿紅色長袍，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的照片。

       文靜靦腆的B來自上海，人人都認為上海女子精明算計，事事都要走在潮流的風口浪尖上，哪怕是找老公呢。B長的小巧玲瓏，麵龐皙白，說話總是慢聲細氣的，也不怎麽喜歡說話，在我們嘰嘰喳喳的時候，總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偶爾說一兩句。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她的婚禮，她的秘密，讓我們唏噓不已，感歎之後為這個看似淩弱卻內心堅強的女子投去敬佩的一眼。她淡淡地說，我的婚禮根本不能和別人比較，很簡單的，看看我隻有一枚最簡單的婚戒呢，她伸出手指給我們看，那真是一隻毫不起眼的環戒。

       那天，捧著一杯清茶，她講了她的婚禮：“我和Martin是在杭州認識的，那時他正在荷蘭駐杭州的分公司工作，我還在念研究生。我喜歡穿白色的裙子，Marting 喜歡穿一身白色的休閑衣褲，那時我們常常一起牽著手散步，講故事，說笑話，偶爾去西餐廳吃頓飯。Martin不是很有錢，可是我們彼此很相愛。一年後的一天，他感覺到腳上鼓出來個大包，不疼不癢的，但是還是去醫院檢查，得出來的結果是癌症，必須馬上手術”。B就這樣淡淡地敘述著，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手術後，我要照顧他，所以，征求了爸爸媽媽的意見後，我們就領取了結婚證，請了幾個好朋友吃了頓飯，就算是我們的婚禮了”。真的，我們突然想起B總是喜歡白色的東西，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皮包，白色的茶杯，就算偶然掏出來口紅，那管子竟然也是白色的， 她的黑黑的眼睛裏含著一絲的淚水，轉瞬間她微微地笑了，“我們生活了這些年，在一起很幸福”。“那麽Maring 的一條腿是假肢”？ 有人問，“是啊，我多傻啊，就把自己這樣嫁掉了”，B那略帶調侃的話裏帶著幸福溫暖，她手指上的婚戒泛著淡淡的金色，我知道那戒指的背後是刻著她心愛人的名字。聽完了B的故事，大家好像倒是安靜了許多。

       那些日子，女朋友們也是聚聚散散，各忙各的事情。後來也陸陸續續地聽到一些有關婚禮的故事，差不多都大同小異，沒有我在上麵講的兩個故事那般誇張特殊。中西的婚姻結合本身就特殊，而婚禮則因文化的差異，當事人本身的不同而各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