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祖堯醫生回憶錄

一位軍醫的坎坷一生, 上海醫學院51屆畢業生,二軍大附屬二院,前內科醫生鄧祖堯生平回憶錄
正文

鄧祖堯醫生回憶錄(1)

(2009-11-26 21:10:02) 下一個

1  祖代

 

自幼聽說,我的先祖是江蘇泗州人。當時泗州城的文化商業都很發達。後來因發大水災,水淹泗州1,從而逃難到安徽鳳陽。可泗州在哪兒呢?地圖上沒有。但現在找到了。根據最近的報道,它被發現在洪澤湖底。原來的泗州縣早在千餘年前北周時就已設置。當時的泗州城,橫跨汴河東西兩岸。由虹橋相連,汴河水入淮河。南北交通方便,又係要衝。且市麵繁榮,熙來攘往。可到了清朝康熙十九年(公元1680年)。繁華的泗州城突被洶湧而來的洪水完全淹沒了,成了洪澤湖水的一部份。無數居民葬身魚腹。這座繁衍千餘年的古城,竟然沉在洪澤湖底,永遠從地圖上消失了。

 

1680年洪水淹沒泗州的時期,隻有少數人家逃出來,分散到各地。當時,逃難者逃到鳳陽是有理由的,因為鳳陽是府城。府城管轄好幾個縣。離泗州最近就隻有兩個城,一個鳳陽府城,一個縣城(這兩城相距僅兩裏)。從泗州城到鳳陽城也有約二百裏路。想象當年從泗州逃出的難民也經過艱難困苦逃到鳳陽,並在那裏落戶(1)。 

 

鳳陽原是明太祖朱元璋(洪武)的出生地。 本來鳳陽外圍還要造個大城,將府城和縣城都包起來(那裏還有土城的根基,我還曾去看到過)。後來,明朝朱洪武又改成建都於南京。所以棄掉鳳陽了。再後來,津浦鐵路線要經過鳳陽。但當地封建土豪劣紳怕壞了風水,不準鐵路通過鳳陽,並派人扒掉。所以,不得已鐵路經過附近的臨淮關鎮,蚌埠北上。當時,蚌埠僅僅是個小魚村。現在不同了,已成了水路陸路交通要道,發展成了中等大小的城市。蚌埠發展了,而鳳陽因愚昧落後的封建意識錯過了發展的機會,一直貧困下去。原來屬於鳳陽管轄的滁縣,現在反而管轄鳳陽了。

 

鳳陽是明朝太祖朱元璋2的家鄉。當地至今還有朱元璋父母的皇陵,石人,石馬,石龜,石象。我的曾祖父(鄧煥卿)曾參加過太平天國(31851-1862年),是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4)的部下(官兵)。可能有點文化,據說曾祖父搞後勤糧道一類工作。後來他在糧草運送後返回家的途上被殺身亡,蹤跡全失。當時曾祖母帶著我祖父(鄧鳳鳴)(1853年生)經曆了艱難困苦的日子。他們勤儉生活,總算生存下來。曾祖母給人縫補洗衣。祖父略識書字,自幼在街上擺錢攤,兌換銀錢,可得小利(可能是因為曾祖曾是管糧食的,家裏總還有些錢財作基本)。就這樣,勤儉積累起來,後成為一個小地主家庭。並開店,名“裕泉錢店”(有點像後來的錢莊)。祖父這個家慢慢積累,到70歲時,已是大戶家庭,有大伯父,我父親(老二),三叔,四叔(早亡),五叔,六叔,及大姑,二姑。祖父於1930年(77歲)時患病(前列腺增生),尿閉而故(50-70歲老人中有約80%患此疾)。

 

聽說,祖父是個小老頭,個子不太高,留個山羊胡子,活到76歲。他去世時,我們全家回老家辦喪事。大概是為了顯示家庭,喪事辦的很隆重。舊傳統的大家庭封建思想意識非常濃厚。長輩的一句話就是聖旨。非遵守不可,依序逐個順序。我僅小時在上海見到過祖父母。他們來過上海。祖母非常凶。家鄉人們稱她是母老虎。每次來上海總是拿個雞毛撣打媽媽,媽媽不敢回一聲。有時甚至罰媽媽跪下,沒有任何理由。究竟何事?大概是認為媽媽出來享福了,不在老家伺候奶奶。這位祖母不是父親的親母。親母早故世。後來祖父娶了位當地武官的女兒。五叔,六叔就是她生的。大伯,父親,三叔是原配妻子生的。

 

5-6歲時,祖母半癱在床上,不能說話,另一隻手可動。但在床上仍舊很凶。成天拍打床,啪啪地響。我曾在門口偷偷張望。她看到我,好像很和藹,招手叫我進去。因為她一向很凶,我害怕地跑了。

 

也就是這時候,父輩們開始分家了。封建家庭走向衰弱的第一步。大伯父最長,分到正廳和兩邊廂房。我父親因在外地工作(上海中國銀行),不靠老家過日子。所以,僅僅分到隔壁的一個小合院。三叔分到後花院的一排數間平排的房子和花園,還有一個小水池。我姐姐小時候曾經掉進去,被救起。五叔在正房旁邊。六叔分到正廳的朝北的正門。後麵還有個大院子是養馬養騾子,堆柴火的院子。田是怎麽分的就不知道了。分家的時候,還請了親友及在縣的名流人士到場作見證。

 

祖父這輩子靠他母親縫補洗,自己又勤儉辛苦一輩子,積累這產業也不容易。房子在當地三元街。因為那時我小,看什麽都大,牆高,大門口還有兩個小石獅子。我曾很奇怪,怎麽會有這麽大,這麽多房間的大房子呢?這在鳳陽三元街也很難看到這樣的房子。後來才聽說,這原是縣府的糧道府。當時縣府要管好幾個縣。鳳陽又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家鄉。所以有這樣氣派的房子。這糧道府為朱家所有。後來,朱家敗落了,僅以三百兩銀子賣給了祖父。朱家隻剩下一個老頭。住在靠大門的一排房子裏。他每天都畫圖,寫字,度晚年。

 

1995年,應三叔之子鄧祖綬之邀,我回家看了一下。房子已麵目全非,一蹋糊塗,圍牆也沒了。原正門大梁的雕刻還在。但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已不見了。房子都作了職工宿舍。恐不多久將全拆蓋新房子。田地也不會太大,太貴。隻能說祖父是個小地主。與父親朋友阜陽高家寨比,隻是小巫見大巫了。

 

祖父自幼苦出身,勤儉積累這些也不容易。在當地來說算是較富裕了。可父親這一代,除我父親在外工作,自謀生路,及六叔唱京戲外,餘下的都靠那點田地收成分利。聽說,與佃戶各分一半收成。但兒輩除我父親外都不大爭氣。看來,遺產起的作用不大。學了本事成為點金術才是寶。不過,積累一些防老,也還是必要的。我父親老年沒積蓄,依靠子女度日。無論怎講他也是心不安的。

 

現在整個鳳陽府城的城牆全沒了。縣城城牆在文革時,以三角錢一塊磚將城牆賣掉,任人扒光。現在要恢複原樣,想以五元錢買回原城牆磚頭,也買不著。我隻能憧憬原來的鳳陽城。對現在落後的鳳陽,沒有新建設的鳳陽,很反感。原城牆可作文物保留麽!拆掉了多可惜,再造多難啊!當時威武壯觀的府城城牆現在沒有了。隻有花布廊大街和以前一樣熱鬧,直通鼓樓。

 

這一次回去看後,有點心酸,我再也不會去了。聽說,我父親去世前也回去看過一次。這次(1995年)我回去時,有一老婦一見到我就知道我是鄧雲台的兒子,說我長的很像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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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ancedview 回複 悄悄話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family history with us. It is very moving, real, and good. Please continue. Sometimes, it takes some time to understand who 我 is. Intuitively, I feel the story line could be a little clearer, and the flow needs to be carefully arrang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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