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女作家群體在中國文壇上獨樹一幟,代有人出,構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最最著名的小說大家張愛玲眾所周知,現代上海文壇又湧現出王安憶、王小鷹以及程乃珊的“海派”三位女傑,如果大家對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前的上海所謂的“上隻角”和“下隻角”的說法一頭霧水的話,看幾篇她們的“海派”文學作品肯定會有所了解。
“上隻角”是有錢人住的,以高雅、幽靜著稱。其範圍大致相當於現在徐家匯衡山路,內裏花木扶疏,梧桐掩映,散落其間的是一幢幢式樣別致、風格各異的高級公寓和花園洋房。
相對離申城市中心較遠的、居住條件較差、居民文化層次和素質較低的居住區域住的平民及從外鄉逃難來的窮人上海落後的東北角便被人稱之為 “下隻角”。
我六歲那年,為了父親上下班方便,我們家進行了一次喬遷,從南市區城皇廟附近的觀音閣搬到了楊浦區的順成裏。
位於上海東部地區的順成裏雖說是三十年代的石庫門結構的弄堂房子,可在我的眼裏,它比陳燕華主演的電影《窮街》好不了多少,是典型的上海“下隻角”。
尤其是順成裏貫穿的那兩條南北平行的周家牌路和杭州路上,有錯綜複雜的小巷,排列著奇形怪狀的棚屋,磚泥作牆,柏油氈為頂的的棚屋密密麻麻。狹窄的街道,小弄堂裏布滿自製簡易自來水水槽,每戶門口都有一隻煤球爐,這就是民以食為天的廚房......
當年的我們便蝸居在順成裏的東麵第九弄,父親、母親、姐姐、妹妹以及我,全家五口人吃喝拉撒睡彼此毫無顧忌的都在那十點五平方的亭子間操作進行。
由於亭子間朝北方位,冬天沒有陽光照進,冷得象冰窟;夏天的時候,又被烈日烤得象蒸籠。
沒有煤氣,也沒有抽水馬桶,一幢樓房:前樓、後樓、亭子間、客堂間、二層閣,四戶人家合用一個水龍頭,還有灶披間裏會有蚴蜒(像無殼的蝸牛),晚上爬過會有亮晶晶的軌跡。廂房間與客堂間板壁、地板都非常薄,樓上凳子翻倒,拖鞋底硬點,都會很響。半夜有人上樓梯回家,在痰盂罐裏小便都會有響聲,燒煤球爐,散發的二氧化硫煙氣,家用電器的電鍍層都會鏽蝕……
父親是渭南路上那家上海華鋁鋼精廠壓軋車間的三班倒工人。他所在的班組人稱是勞改班組,不但勞動強度高,而且又極其危險。十個人中有六個人的手指在鋁板壓延過程中被無情的軋棍貪婪的吞吃了,父親的好友、常來我們家蹭飯的楊厚海叔叔甚至賠上了自己的整個一條胳膊。於是,不管寒冬與盛夏,隻要一遇上父親上大夜班,白天在家睡覺的時候,我們便悲催了,母親毫不留情的把淘氣的我和精靈的老妹轟出家門,我們隻能無奈的在弄堂裏玩耍,或者在馬路上遊蕩。
可以這樣說,從自己懂事的那天起,我那顆追尋遠方的風景、清新的綠洲和不變的所謂“橄欖樹”夢想之心就在這惡劣壓抑的生存環境中開始蠢蠢欲動、蠢蠢欲動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