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可我卻曾親眼目睹了“鬼”的魅影。至今想來還是“驚心動魄”。
那是上世紀1979年的春節,星火23連的職工們早早放假回滬歡度春節了,留下我們家屬戶擔負起連隊的節日值班任務,並由我總負責。
除夕夜20點以後,我和其他三位同事來到了辦公室,嗑著瓜子,喝著濃茶。天南地北地“扯、亂、彈”——辦公室沒有電視,當然沒有春晚可看,有的則是麵對麵的交流,且能直觀各自的麵部表情,真可謂“聲情並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倒也有趣。相比現在的微信交流,盡管沒有其方便,但似乎多了不少的人情味,我至今還是懷念以前那樣的交流方式。
夜深了,例行的查夜、巡邏工作也已結束,四人均顯睡意,有人提出回家睡覺的建議讓我陷入“兩難”的境地,同意吧——違反了值班規定;不同意吧——顯得我多沒人情味?年年值班年年如此,怎麽今年你來了,就想別出心裁?
猶豫再三,我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再巡邏一圈,你們三人回家睡覺,我一人留下,如有情況,隨呼隨到……”三人欣然接受。
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不時給煤爐加上煤球——漫長的冬夜少了它還真的不行,翻閱著“紅樓夢”……不知不覺已是淩晨,該回家了。
望窗外,寒風勁吹、嗖嗖作響,烏漆墨黑,伸手不見五指,此時我才發現了一個疏忽:他們將手電筒帶走了。好在連隊範圍不大,這個不會難倒我的,於是手提暖水瓶、熄滅了辦公室的燈,關上了門。徹夜透明的燈火一下子滅了,眼前一抹黑,加之熬夜的緣故,腦袋瓜暈暈炫炫,一步一小心,沿著走廊向中間的樓梯挪去。
無意間頭向左撇,隻見田頭的機耕路邊串出了淡綠色的火苗(可又不像火苗)一跳一跳的消失在天空,四、五秒鍾一個間隔…… “不像是著火啊?什麽東西?如此奇怪?”一連串的?號在我腦海盤旋,突然,腦海裏冒出了“該不是人們常說的鬼火吧?”想到此——感覺眼前的火苗裏漸漸串出了朦朦朧朧的、似人非人的影子,伴隨著火苗跳躍著,飛速地朝我襲來、又飛快地在我的眼前消失……好像要將我帶向那不知名的遠方,我的心一陣緊縮,心跳激烈,渾身上下豎起了雞皮疙瘩,整個人似乎頃刻間就要倒下。
此時的我已走到了樓梯口,如果此時倒下將會墜下樓梯,暖水瓶爆裂,開水將會醍醐灌頂,慘劇即將發生……
求生的欲望令意識尚存的我不停地念叨著:“世界上沒有鬼,沒有鬼。鎮定、鎮定……”我將身體倚在了牆邊,閉上了眼睛,“沒有鬼、沒有鬼……”不知多少時間後,我的神智恢複了正常,頭也不那麽暈眩了,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原來天空並不是那麽的黑暗,腳下的過道、樓梯還是看得很清楚的,遠處的火苗還在那兒蹭著跳躍,隻是魅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回想剛才一幕,我慢慢地理出了頭緒:一夜未眠,腦袋昏昏欲漲;滅燈以後一下子轉入黑暗,眼睛沒有得到適應,加上那該死的“鬼火”……民間的傳說致使腦瓜裏出現了幻影而使自己不能自拔。剛才咋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差點釀成大禍啊。
心頭沒鬼,眼前的“鬼”也就自然不存在了,慢慢走下樓梯,來到了“鬼火”出沒處:那是田頭的一個積肥坑,由豬尿糞、枯枝敗葉堆積、漚製而成,準備開春用作大田基肥。由於整個冬季幹旱,肥料坑發酵產生了氣體,沿著縫隙冒出,遇到幹燥的空氣而產生了磷火——也就是人們俗稱的“鬼火”。
娘的!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當時就理不清呢,害得差點送了命,你這該死的“鬼火”。怒從心頭起,提起暖水瓶,對著肥料坑澆去(天亮後,又挑了一擔水澆入)這一澆,總算解了我的心頭大恨,也澆滅了自己的心頭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