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夏天一眨眼就到來,我們的暑假生活也即將開始了。
為了能讓毛澤東思想永遠占領校外陣地,做到人放假,思想不能放假,學校黨支部、工宣隊便把我們這些學生組織起來,由裏弄居委會和退休老工人來培養教育。
一天,負責裏弄治安管理的阿胡子薑伯伯把我和一個姓名為邵堅強的同學一起叫到了居委會。
薑伯伯說為了讓我們能過一個有意義的革命化的暑假,他已和街道的王主任,學校的秦書記商量決定,由他、病退知青榮向前以及我們學校的學生林白雲“三結合”成立一個《紅哨兵》,並讓我和堅強在《紅哨兵》裏一個擔任宣傳委員,一個擔任糾察隊長。
薑伯伯翻了翻辦公桌上的中央紅頭文件,神色嚴肅地對我倆講:
現在國際國內的階級鬥爭錯綜複雜,“樹欲靜而風不止”,帝修反無時不刻夢想中國變色,使人民受二茬罪,吃二遍苦。所以,他和向前同誌有很多大事要抓,首先要發動居民批林批孔反倒退,備戰備荒繼續深挖防空洞,還要一天幾次的民兵巡邏,時刻注意裏弄街道牛、鬼、蛇、神、地、富、反、壞、右們的新動向,因此,《紅哨兵》裏他們隻能掛個名,具體事物主要還是由白雲負責。
緊接著, 薑伯伯用他那長滿老繭的大手,有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語重心長地關照我和堅強:
白雲是個無產階級覺悟很高的紅衛兵幹部,這次為了籌備《紅哨兵》的成立大會,她忙得好幾天沒好好吃飯和睡覺,前天暈倒在這辦公桌前,是我和向前同誌硬把她送到街道醫院的。所以在假期裏,你們無論如何要竭盡全力配合白雲搞好各項工作,不要辜負了黨和人民對你們的殷切希望哦!
薑伯伯嗓音不大,卻劇烈地震撼著我的心,我似乎感到渾身的血液一個勁地往臉上湧,往臉上湧。
嗬!白雲多麽象《龍江頌》裏的江水英;多麽象《海港》裏的方海珍呀!
一旁的堅強見我如此激動的神態,在一聲長長的讚歎以後,禁不住也向我說道:
白雲不止一次這樣了,她常說“為革命,為工作,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
聽了這話,我愈加不能平靜,我忽然想起幾個月以前飄落在我身邊的那張潔白的文稿紙,此“雲”會不會是那“雲”。
嗬,此“雲”是如此的鐵錚錚,猶如熊熊爐火中鍛煉以後的優質鋼;那“雲”卻又是那麽輕飄飄。彷佛在高高的藍色天幕中,她是這樣的自然清淨,這樣的令人心曠神怡。
我默默地沒有言語,可腦海裏一下子閃現出這個念頭,急切地想見見這位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