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濱海古園座落在杭州灣北畔的奉賢五四農場境內,座擁東海紫氣,背倚都市繁華。右側緊鄰上海國家海灣森林公園,左側與蘆潮港東海大橋相望,是市民安葬親友骨灰的風水寶地。
我終生難以忘懷的是一九八九年九月五日的那個夜晚,六十九歲的自家父親心髒病突發,(都說人過六十逢九是道難關)在我們沒有一點點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這樣悄悄地走了、走了……
任全家悲慟欲絕,任全家千呼萬喚,他就是雙眼緊閉,直直地躺在床上,永不回聲,永不回聲。老人家生前最為喜歡寵愛的自家老妹更是捶胸跺腳,哭得天昏地暗、神鬼皆敬,遠近幾條弄堂裏的男女老少酣睡中都被驚醒,穿著睡衣睡褲左鄰右舍來一波,走一波的,把我們家那狹窄的亭子間內擠的滿滿、滿滿的。
我兩天兩夜沒有合眼,忙碌的料理著自家父親的後事,第三天上午當我前往上海的西寶興路火葬場為他送壽衣時,疲憊的兩腳發軟,走路蹣跚,雖然饑餓難耐卻始終咽不下一口飯。在返家的路途中,我終於抑製不住,當著公交車上許多眾人的麵,淚水情不自禁的就“唰唰”的流了出來。
那段日子,我整日整夜的癡癡顛顛,顛顛癡癡的,多少個凝望的黃昏,又有多少次午夜夢回,總是看到父親那熟悉的胖胖身軀,向自己緩緩走來、緩緩走來…… 每個星期六的廠休日,我不顧工作了六天的勞累,放棄休息時間,從楊樹浦的臨青路乘公交車到提籃橋,再由提籃橋換車到西寶興路火葬場骨灰寄放處,在老人家的遺像前放置一束鮮花,用潔白的手絹為他的骨灰盒清擦灰塵,我恐怕驚醒父親,又總是輕輕的再輕輕的、再輕輕的。
來到加拿大蒙特利爾之前,我懷著“哀思寄濱海,葉落歸古園”的願望,在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的濱海古園以兩千一百元人民幣購置了一方“大眾型”的墓地,讓自家父親入土為安,長眠在他流灑過血汗的地方。
父親去世二十二年以後,自家妹夫的母親也騎鶴西去了,老人家生前大字不識幾個,也沒有藝術細胞,可她孝順的兒子卻灑脫的花了四十萬人民幣也在濱海古園假山飛流、綠樹成蔭、翠竹搖曳、鮮花怒放的名人墓區選購了一“豪華型”穴位,(白楊,姚默雙、溫可錚等藝術大師也葬在這裏)讓他的母親在冥府也享受著人間天堂一般的榮華富貴。
妹夫又誠懇的委托他的妻子打國際長途電話給我,說是為了改善自家父親在九泉之下“蝸居”的環境,他願意出巨資將老人的墓穴也來一次喬遷,但我依然婉言謝絕了。
一是我曆來主張“厚養薄葬”,因為人死了以後,既不知饑渴,也不曉得冷暖,當然也不需要什麽物質享受與精神安慰了,長輩健在的時候要多多的孝順,給他們好的生活使他們安度殘生,讓老人在晚年吃好穿好,有病很好地治療,使其居安食美,心暢神爽,頤養天年就可以了啊。
二是自己曾在蒙特利爾的唐人街有位精通“命相風水”的會明居士那裏學過幾天,也略懂風水堪興的皮毛,從自家父親過世以後,這些年來我們家裏穩穩當當,相安無事,或許根本的緣故就是其墓地雖然市井大眾,卻有富貴之紫氣,遷墳是一個家庭或一個家族的大事,關係到後代子孫仕途、官運、財運、學業、健康、壽命等等,應該慎之又慎,我不想但因遷墓使元氣泄散以致減吉或致凶。
三是在中華五千年以來的傳統文化裏,男性曆來是支撐家族和家庭的骨幹和棟梁,我這個做兒子的雖然眼下暫時還沒有這樣的財力,並不一定代表以後呀。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了,但至今一想起來我還是黯然無語傷感惆悵,唉唉!也許一個男人最最最悲慘就是他既虛榮又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既自尊又沒有足夠的智慧能力吧。
縱觀中國曆史,古往今來,為了成功,千千萬萬的帝王將相、英雄豪傑乃至黎民百姓前仆後繼,於布滿荊棘的道路上艱苦奮鬥,勇於拚搏!在留下無數可歌可泣的千古絕唱的同時,也給後來者灌輸了“勝王敗寇”的霸道哲學和強權邏輯。
自家妹夫成功的輝煌,自家失敗的辛酸,讓以往心氣高傲的自己不得不俯首屈膝硬著頭皮去接受這樣的殘酷現實,那就是我們兩人成了親朋好友的正反兩方麵的最佳教材,妹夫成為他們傳頌的楷模;自家呢則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感歎。
都說“不以成敗論英雄”,其實是在放屁。這或許更多是失敗者的自我解嘲和無奈以及眾人對失敗者的同情和慰籍吧。
好在二零一五年八月十一日下午三時四十八分“哇!哇哇!!哇哇哇!!!……”隨著上海市楊浦區紅房子產房嬰兒響起響亮並且持續有力的啼哭聲,一個體格勻稱、四肢有力、膚色呈現出紅中略帶黑色健康、兩腿中間的那根“擎天柱”正昂然挺立著、體重為七斤五兩的新生男嬰呱呱落地了,這個來之不易新生命,正是咱心愛的寶貝兒子朱蘇揚,他傾注了我的拳拳愛心,也是我在生活的壓力麵前頑強地挺起自己的身軀,在艱辛的世俗生活中執著地爭取和守望自己的幸福真實寫照,更為令我歡欣鼓舞的是自己的生命、朱家的香火從此在加拿大這片自由的遼闊肥沃的土地上能夠繁殖延續,源遠流長。
嗬嗬!已緩緩進入花甲之年我曆經時間洗禮和磨練後,現在仿佛是站在一個遠處往回眺望,所有的石破天驚都理應被含藏在平和的目光下和淡泊的心態裏,雖說失敗者不是英雄,但也不是狗熊呀,我還是會努力的,因為奮鬥了就問心無愧,就是成功的人生。
你有踏實的工作,詼諧的文筆,我看你就很成功啊。
不到最後一刻閉上眼睛,你永遠不知道以後生活的狀態,因此成功失敗都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