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這麽溪水般的流走,彈指一揮間二十三年就不知不覺轉眼過去了。
自家妹夫白手起家,勵精圖治,從籌借資金、挖掘人才起步,攻堅克難,曆盡艱險,披肝瀝膽,風雨兼程,在日益激烈的房地產市場競爭中他把當初一個注冊隻有五十萬人民幣的小企業成功的鳥槍換炮為一個擁有近兩億元人民幣資產的大公司,現在不說其他,眼下他的私家豪車就有兩架,一架是保時捷-卡宴,另一架是BMW寶馬5係。
我呢,從上海剛到蒙特利爾沒幾天,毫不猶豫一骨碌脫下了滬城名牌“培羅蒙”男裝換上半袖白色工作服一頭紮進廚房,從此開始了披星戴月含辛茹苦的夥夫生涯,從洗碗打雜接著爐尾抓碼最後炒鍋主廚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磨練滾打。 在渾身上下的儒酸味轉變成油煙味的同時,自己在加拿大皇家的銀行存款也緩緩緩緩的攀高上升。
俗話說:“錢能壯膽,更是男人的尊嚴”,待到資本的原始積累到一定的程度,眼看著自己的荷包被白花花的銀子一點一點撐得鼓脹,不免有些亢奮,自我感覺也愈來愈好,浮躁的情緒也一天一天高度膨脹,特別是那些高鼻子藍眼睛的洋哥們特意跑到廚房豎起大拇指讚揚自己廚藝的時候(實不相瞞,有的金發女郎甚至慷慨的甩出二十加元外加一個親吻作為小費來獎勵本人);特別是那猶太籍的“大背頭”老板一到廚房總是臉上堆滿恭維的笑容,象葵花向太陽屁顛顛的圍著自己轉,用中國話半生不熟的學著同仁們平時對自己的尊稱,一個勁的“東哥長,東哥短”的時候,我飄飄然飄飄然了,對那些在餐飲行業勤勤懇懇、踏踏實實一幹就是三十多年的同行橫看豎看怎麽瞧都不順眼,常常在他們跟前口氣比力氣大,大有小母牛坐在火盆上那般,牛逼烘烘的味道:
“ 哎呀呀!朱東東我‘走出國門,擁抱北美’就應該好好的貫徹執行毛主席他老人家‘中國對人類應有較大貢獻’的偉大戰略方針,弘揚光大母國曆史悠久的飲食文化,用中華民族傑出的烹調手藝征服金發碧眼的洋鬼子的胃和口,在金發碧眼的洋鬼子在他們跟前揚揚大中華的神威,顯顯亞洲人的雄偉,這是人類多麽偉大多麽崇高的事業啊。”
到了二零零七年的春天,在哥們的盅惑煽動下,我終於黃鼠狼拖牛自不量力,頭腦發熱了,毅然決然的效仿太祖皇帝當年“農村包圍城市,最後奪取城市!”偉大創舉,揮戈進軍北美的食品市場了。
我和一個香港肥佬在蒙特利爾西島投資創辦了一個食品廠,主要是根據蒙城的各大超市發來的訂單,生產它們所需要的中式套餐:春卷(雞肉卷、豬肉卷、海鮮卷)以及中式快餐(雞肉炒飯、泰式炒飯、湖南牛肉、左宗棠雞、甜酸豬、星洲炒米、時鮮雜菜等)。
食品餐飲行業曆來是經濟的晴雨表,由於當時的金融危機的巨大衝擊,整個北美的經濟大環境不景氣而導致消費疲弱,自己的食品廠才經營運作沒有幾個月生產就陷入困境,還有房租上漲過快、稅費過高、原材料成本、人工成本的高企,也大大壓縮了我們這個小作坊的利潤空間。
雖然我每天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做得象頭吃草的老黃牛,可是一年的努力付出非但卻終得不到回報,反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數年來用血汗換來的大把大把的加幣倒賠進去,去填那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搞得最後身心疲憊,精疲力竭,記憶力減退,嚴重失眠,脾氣變壞,終於蛋殼墊桌腳——支撐不住了,隻得破產倒閉溜之大吉,繼續重操舊業,到廚房裏顛勺拋鍋,去傻嗬嗬的領導那些鍋碗瓢盆、雞鴨魚肉、瓜果蔬菜啦.
當然那些唐人街那些同行老華僑前輩們不計前嫌也熱烈歡迎我重新歸隊,因為他們茶餘飯後又可以盡興的傾聽我胡扯神侃什麽“彭德懷PK林彪哪個打仗更厲害?”、“誰最早對美軍仁川登陸作出判斷”、“蔣介石當年究竟是否害過楊梅大瘡?”等等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