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

今年過的快，不知不覺8月底了。

看過一場煙火，夏天就過去了。

前幾年，幾乎每年夏天都會受到一位客戶的邀請去他們公司的樓頂平台看煙火。公司離放煙火的位置極近，幾乎是在頭頂上炸開，須仰視才見。風向相同時，畢畢剝剝的火紙碎片，細細碎碎的小零件，象雨點一樣打在看客的身上。是做影視道具的公司，平台上擠滿藝術家和以創作為生的人們，間或有女演員露麵，確實風度非同一般。燈影，嬉笑，紅酒，漫天綻放的煙花，小孩子的尖叫嬉鬧，光怪陸離的電影道具，怎一個絢爛了得.

每年招待我們的就是這家公司的社長，一個非常可愛的老頭兒。總愛係著背帶，而且那腰帶是越係越高，簡直齊胸。梳著整整齊齊的背頭，一有空就抓著我們說話，打開電腦給我們看照片，看他做過的工作，將要做的工作，手刻的印章，一呆就是幾個小時。擔心每一個女孩子，推薦養生的藥材，摟著小姑娘的肩膀，可是真慈祥，那笑容，那聲調。他的妻子一直相伴左右，一會兒端茶，一會兒上點心，要不就是在一旁微微地笑，就象看小孩子胡鬧。兩人同齡，非常默契。後來一起吃過一次飯，三個人喝了2瓶紅酒，三份拷羊排。臨走還非送我一瓶。原來兩人這麽多年來每天一瓶酒，從來沒斷過。當時正是震後放射能肆虐，人人自危的時候，他拍著我的肩，安慰說，廣島原子彈時他們就在附近，結果還是健健康康地活到了70多歲，到現在還是每天一瓶紅酒。

去年，因為地震的緣故，那兒的煙花大會取消了。整個日本，煙火大部分被取消或延遲，加上節電，到處都是薄暗的不安。寂寞的夏天，也就過去了。

今年，算算快到了時間，會不會有邀請呢，如果去，一定要正兒八經穿上浴衣，帶上新買的相機。

然後，那個早晨，同事告訴我，社長去世了。7月19日。很突然，去做常規檢查時住院，就沒出來，一星期後離去。享年72歲。在長壽的日本，是相當年輕的歲數。就在去年還安慰我，請我吃飯的可愛的老頭，竟然扔下恩愛的老伴匆匆就走了。

與同事聊起，她幾度落淚。談起她最近的3月份見麵，種種。最後，她說，社長是想做很多事，很多想法的人，可能是厭棄了現在的身體，早早地去獲得新生，去做想做的事情吧。深以為然。

生命是什麽？我們能留下點什麽？其實匆匆。感謝所有與我有過交集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