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花 （作者 李一，朗誦 紅塵 MV）

一

有一個夢，縈繞不去，象糾纏著靈魂而與之共生的藤蘿。
夢裏，我駛於平靜的河麵，極目，遠方在溫和的光芒裏山重水複，亦幻亦真。
張弛的兩岸，開滿了不知名的繁花，嬌豔，絢爛，美輪美奐。
河水悄悄地推著我前行，緩緩，悠悠，讓我以為，隻要腳下多一分力，就可以自在地駐足流連。
可惜，我錯了。
我用盡了氣力，卻無法停住一瞬，慢下半分。
在這條河上，我不是去留的主宰，而隻是，隨波的漩渦，逐流的魂。
於是我隨波駛向此岸，恣情地迷於繁花，醉於絕美，當年飛月馳，神思歸來，我又逐流駛向彼岸，肆意地緬於亂紅，癡於驚豔，而時光推磨，倦意襲來，我想要登岸少歇，才發現，我找不到停泊的渡頭。
河的兩岸，都沒有渡頭。
我震驚，我惶恐，到深夜。
平靜的河水漾起微波，扯碎了我的心，就好象，扯碎它懷中的月色。
天明時，我寄望於前方，在兩岸間流浪，觀賞著此岸的美景，心儀著彼岸的良辰。

我不能登岸，亦不能予取予求。采擷於此的芳菲，就注定錯過於彼的香澤。
沒有兩全其美，從來沒有，我們都在顧此失彼中老去。

二
流浪的途中，波流的兩側，總有些不知名的花兒，垂首望著波中的麗影，自賞，自憐。
一春一秋。
十暴十寒。
時候久了，我開始明白，她們不是孤芳自賞，也不是顧影自憐，而是在盼望。
盼風。
借著微風向河麵一吻。
借著烈風向波流一躍。
以微不足道的身軀，攪動起幾不可見的漣漪，一圈一圈蕩開，傳向彼岸，傳給那些同樣在盼望的花兒。
可惜，纖弱的漣漪總散於風中亂紋，沒入河底洪波。
從來沒有一道漣漪曾達彼岸，隻有相望相期的花兒臨風祈禱，世世代代。

三
流浪得久了，錯過的多了。我開始想，如果，我把此岸的花種，帶到彼岸播撒，那後來的人，就不會如我一般因錯過而惆悵，因追悔而憾然。
我付諸於行，盡量采集那些觸手可及的花種。然後，在物換星移中穿行兩岸，不辭勞苦。
隻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條河上，我是唯一的旅者，由始至終。
我也一直不知道，我種下的花，從來沒有發過芽。
因為，
他生的地方，她死。
他死的地方，她生。

四
兩岸的繁花中，有一種特殊的植物，散於四時，卻從不見開花，隻有不甘心的葉，與寒暑苦苦相持，不肯褪去。
我感動於葉的堅持，我迷惑於初見時的如故。於是我貼近岸邊，采了一株帶在身畔。
然天不予時，我便為你在大地上找一處棲身之所，由你燦爛。

一程苦雨，一程麗日。
一生風霜，一世彷徨。
流浪的波逐星追月，流浪的魂別參離商。
終於是到了暮靄蒼茫中的寂寞沙洲，繁花如厭，卻是鋪滿我久盼的渡頭。
我上了岸，在沙洲的一隅，我見到許多絕美如幻的花，當異香入腦，前生的記憶在神藏處幡然蘇醒……
我記起花的名字，我記起你的樣子……
我翻開行囊，把那葉已奄奄的執念，種入花叢中。
生生世世，我都在此種下一株曼殊沙華。今世亦如此。

我曾遇見你，在陌路的相逢一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