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

隨緣
by 三立


過了一年又一年，爬了一山又一山。 山已不是那座山， 梁已不是那道梁，記憶中那籬笆牆的影子也已沒有那麽長。

那條曾流水叮咚的小河已經幹枯，橫跨河上的小橋也已風蝕飄搖。那群曾從橋上光溜溜向河中“跳冰棍”的野小子，已無音訊：或許他子孫滿堂，這時正在享受天倫之樂；或許已經遠離了塵世，安度於極樂天堂；或許他仍在人世凡間，為生活而奔波煎熬。。。

那一年，那個“跳冰棍”的野小子穿上了褲衩，離開了那條小河，到了另條小河邊。青青的山，綠綠的水，藍藍的天。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開始爬山，摸魚，捉泥鰍；他爬遍了周圍的山，看完了四周的廟，拜完了廟中的菩薩，也結識了一幫同樣青澀的他和她。河中的水把他們養育，山上的台階練就他們的腿腳，廟中的經書填滿他們的大腦。記憶中，山坡上的青青芳草依然那麽綠，小路邊的杜鵑花仍那樣芳香；但，禪師施舍的齋飯的味道已經模糊，也不知食堂的早餐稀飯還是否隨著陰雨天晴改變顏色。

從那山溝裏走出的他和她可好？此時，他或她，或許仍誌存高遠行走在星光燦爛路，或許行走於茫茫大雪漫漫路。請來杯清茶，願這杯清茶能喚起古寺茶室的雲霧毛峰的餘香，讓茶的餘香消減他或她內心的躁熱，或暖熱他或她心中的陰涼，願好人一路平安。

山沒有了山，水沒有了水，高樓大廈的影子長又長。他雖不曾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但也曾隨音樂輕吟低唱，踩鼓點伴楊柳曼舞；他雖不曾功成名就，但也曾躊躇滿誌，春風得意。一切都成過眼雲煙，隻剩下六裏橋的鐵甲，木蓿地的槍聲時常出現在夢中。

爬了一山又一山，過了一水又一水。籬笆牆的影子已漸模糊，唯路燈下的影子越發佝僂。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山綠嶺禿， 水流溪斷，影長影短，一切隨緣。泡一杯清茶，讓淡淡的苦澀中浸出的縷縷茶香撫平心中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