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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貓女-弟弟是姐姐的“跟屁蟲兒”(一)

(2011-10-28 23:48:48) 下一個
我家小熊總是像個“跟屁蟲兒”一般跟在姐姐丫頭的後麵亦步亦趨,那個樣子常常使我想起我和我的弟弟小時候的事情。

別說我這個想法讓你訕笑,在我眼裏,我家的一對貓兒貓女正像人類的幼兒一樣心思單純、活潑可愛,他們之間的姐弟情與我們人類幼年時的手足之情應該也無大的分別。養過貓貓狗狗的朋友鐵定知道我在說什麽,並會深以為是。

小時候,我弟弟也是我的“跟屁蟲兒”,我走哪兒他跟哪兒,甩都甩不掉,有時候真是討人嫌得不得了,恨不得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弟弟,那我就可以盡情地跟小朋友玩而不用拖著這個小尾巴了。

雁北的早春總是刮著呼呼的西北風,黃沙漫漫。就是這樣的一個下午,五歲的我成功地金蟬脫殼,甩了三歲的弟弟,騙他說媽媽給他準備了好吃的,而我自己和小朋友們瘋玩了一下午。當天已擦黑的時候,又渴又餓的我回到家裏,卻發現弟弟還沒有到家。

那天我媽本來要回醫院值夜班的,她匆匆做好了家事,一邊陪我吃晚飯,一邊等弟弟回家,可左等右等,這小東西仍然不見蹤影。天幾乎都黑了,我爸也下班回到了家,我媽打發我爸到有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小孩的、我們常去玩的幾位鄰居家裏去找一找,看看我弟弟是不是在人家家裏。

七十年代中期,社會還是相當安全的,尤其是象我們居住的學校的家屬院,那就更加安全。家長們都是學校裏的老師,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熟人;各家的孩子們也都從小一起長大,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中學,所以大人、孩子彼此竄門子是常事兒,有的時候趕上別人家的飯點兒,孩子們被留下來吃頓飯的事情也是十分尋常。

我爸在家屬院裏找了一圈兒也沒有看到我弟弟,但聽其中一位鄰居說起,她曾在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見到過我弟弟,逗著問他要去哪裏,這小東西自信又自豪地說:“我要到馬路上看汽車去!”鄰居沒把他的孩子話當真,由他去了。要知道,走出大大的家屬院,穿過長長的、園、繞過一棟棟的建築而達到校門外的馬路上是好大的一段距離呢,對於三歲的小孩子來說,那可是個壯舉,在這個學校成立幾十年的曆史裏,還沒聽說過誰家三歲的孩子辦到過這一點。

我爸找了一圈兒沒找到,隻能寄望於他自己肚子餓了已經回家。但當我爸回家之後看到我弟弟竟然還沒有到家的時候,不禁有些慌了,跟我媽一合計,決定兩個人一個人在院子裏、鄰居家繼續尋找,一個人就到和家屬院一牆之隔的諾大的校園裏,以及校門外的馬路上去找一找,試一試。

其實最慌的是我,盡管我時常嫌弟弟像一個跟屁蟲兒一樣粘著我讓我玩得不盡興,可心裏卻愛極了這個小弟弟,在日常生活中也很會疼他、照顧他。我想這可能是女孩子的天性,喜歡照顧比自己年幼、柔弱的弟妹,或者說,是把他們當了活的玩具,在他們身上開始演戲自己的母性。

爸媽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囑咐我一定在家死等著等弟弟回家,哪裏都不許去,然後兩個人就匆匆出了門。

我小的時候算是膽大的,跟男孩子一樣爬牆上樹,上房揭瓦,可我有一怕,那就是怕黑夜,尤其怕黑夜裏一個人獨自呆在家裏。聽那黑乎乎的窗外西北風呼嘯,我害怕極了,平時聽到的故事裏的大灰狼、妖魔鬼怪們似乎都變成了真的,就在家裏的每一個角落裏、或者家門口前埋伏著,準備把我拿下。我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拿著一隻裝著爆米花的碗躲在桌子下,背靠著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桌子外的一小塊地方,心跳得似乎要跳出來。家裏唯一有聲音的、能多少給我壯一點膽子的,是那隻牆上的小喇叭。

那時候,學校給家屬院的每戶人家都安裝了一個小喇叭,就釘在門口的角落裏,供職工們聽我們的礦物局自己新聞、了解文化大革命期間革命新動向、新形勢,當然,也轉播省電台的各種節目,比如樣板戲什麽的。

那一天,喇叭裏正在轉播省台的農民節目,在《社員都是向陽花》的音樂想過之後,一個好聽的男聲響起來:“農民兄弟們,社員同誌們,大家好!農村節目又與您見麵了,咱們今天要說的是。。。。。。”就在這時,那個男聲的音量被放小,另一個男聲響起來:“今派出所送來一名走失幼兒,年齡五歲,頭戴灰色八路軍帽,身穿花褂子藍褲子,腳穿黑布鞋,請家長速來認領!”

我一聽,這不就是我弟弟嗎?他身上那件花褂子還是我穿小了給他的,那天早晨因為不想撿我這件衣服穿還躲在被窩裏哭了半天呢,可他什麽時候變五歲了?我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是放鬆還是懼怕,忍不住一下子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我爸在同事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後,立馬趕到了派出所,當他見到我弟弟時候,我弟弟正安靜地坐在人家的辦公室裏吃著警察叔叔給他的糖果,一張小臉兒上花花的,那是淚水和黃土高坡的黃土混在一起的效果。

我爸自然千恩萬謝,感激涕零。聽那位警察告訴我爸說,是一位下班的老工人把我弟弟送到派出所的。

那位老工人騎車經過我們校門口的時候,聽見有小孩尖利得不同尋常的哭聲,要是以往,這位老工人會繼續騎車走掉,可那天也不知為什麽,他卻停下來,順著孩子的哭聲一路尋了過去,結果在一個學生們不久前為植樹造林挖下的深坑裏發現了我弟弟,當時,我弟弟的嗓子都要哭啞了,渾身上下都是土,渾身因為冷也因為怕而簌簌發抖。

老工人問不出他的姓字名誰,也問不出他家住哪裏,就把他送到了派出所,並且沒有留下姓名就離開了。

雁北的早春非常寒冷,晚上的氣溫更低,常常可以達到零下幾度。如今想來十分後怕,我弟弟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而遇救,恐怕那天小命就得丟在那個樹洞裏了。

弟弟找回來讓我十分得高興,一時間對他好得不得了,陪他玩,喂他飯,晚上睡覺也摟著他,就是去幼兒園的路上也緊緊牽著弟弟的手,唯恐他再丟了,當然也不再嫌棄他做我的“跟屁蟲兒”了。(要加一句的是我們的幼兒園學校附屬的幼兒園,就在校園與家屬院的交界處,十分方便,誰家的孩子都是吃飽了飯自己去的,沒有家長送。)

我弟的“壯舉”也很快就在學校的老師們裏傳開了,人人都知道李老師家的兒子有了這麽一遭“玩丟失”的經曆。有一天我牽著弟弟的手去幼兒園,一位碰到我們的鄰居打趣說:“讓姐姐找條繩子來吧,打個結兒,把你和姐姐都拴在裏麵,那你就再也丟不了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真的在媽媽的縫紉盒子裏找到了一條長長的鬆緊帶照做了,直到幾天之後發現兩個人拴在一起太不方便才作罷。

如今,我和弟弟都已長大成人,各自成家立業,但彼此感情卻一直非常好。有變化的是,我那個當年淘氣的弟弟出落得十分出息,現在,更多的是他在挺我,而不是我在挺他了,但是,我知道,隻要有一天他需要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放下手中的一切,全力以赴地幫助他,正如我們小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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