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來,我一直想找個大家熟悉的詞來形容我們這一群自動選擇了離開中國,來到異國他鄉的移民,尤其是技術移民們。
我知道以前有人管出國的人叫“洋插隊”,但我覺得這個名字用在我們身上並不合適。我出生在文革期間,我家的很多親戚都曾經上過山,下過鄉。我自己的老爸作為中學教師,甚至親自給一群中學生帶隊,到附近郊縣農村插了一年的隊。插隊,是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支援農村建設接受勞動改造。那是城裏的知識青年從相對富足、生活方便、工業化的城市到貧困、落後、愚昧的農村去接受教育,脫胎換骨,和我們移民有雖相同之處,但不同之處更多。
我也曾想過用“農民工”這個詞來比喻我們,可細想覺得也十分不妥。農民工文化程度低,但是肯吃苦,所以到城裏來隻能做些缺少技術含量的苦力活賺錢養家,是一群離開了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單一的日子來到光怪陸離、生活豐富多彩的城市來討生活的人。這樣一群人和我們移民也是既相似又不同。
再後來,我就想到了“北漂”這個詞,說的是一群在北京首都奮鬥的年輕人,他們或者有很好的專業技術知識,或者有非凡的藝術表演才能,或者有經商的頭腦,為了有個更好地生存環境,為了給自己的人生一個更廣闊的舞台,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在大都市紮根的能力,從而選擇在北京努力打拚的年輕人。應該講,這裏頭的這個“漂”字,比較確切地描述了我們這幫技術移民的狀況。
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這些接受移民的國家,在篩選合格的移民的時候定了一個相對比較高的門檻:最起碼是本科畢業,在本行裏已有幾年的工作經驗,英文有一定的基礎,至少可以通過這些國家的雅思考試,最好年齡在30~40之間,此外還要有一定的財力,不多,但至少買得起機票,下了飛機立馬交得起房租,還能在沒找到工作的前幾個月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我對移民有個比喻,就好像是一棵成了年的大樹被連根拔起,移植到了一個水土氣候都不一樣的新地方,再要紮下根來,一靠頑強的生命力,二靠時間,時間久了,根漸漸適應了環境,向下深入並橫向蔓延,從此再次枝繁葉茂。
我最喜歡的說法來自我的一位同事,這哥們在給我們幾個快沒了膽子的女士們鼓勁兒時說:“嗨,有什麽好怕的,這移民啊,就跟打麻將是一個理兒,剛起牌的時候,一手牌亂七八糟,沒個章法,可是幾圈兒牌摸下去,打餅子,打萬字,打條子就一步步清晰起來了。”我自己過了起牌、摸牌的階段之後,知道再來那麽關鍵的兩張就要叫“聽”的時候,可以稍稍放鬆想些心事了,這時候反過來想他這句話,簡直恨不得擊掌為他這個說法叫絕,實在是太、太、太、太、精辟!
剛剛出來的移民,十之八九都做過卑微的“蟻族”,一邊打著一份國人不屑的體力活,我們戲言稱其為“累脖工”(labour job),來養家糊口,一邊下了班之後上免費的或收費極低的專為新移民開辦的英文班惡補英文,一邊時適應環境,一邊給自己的未來慢慢找方向。那些方向找得又準又快,又肯吃苦的人,脫離“蟻族”的身份自然就快些,反之, 就慢一些。就像玩麻將,有人聽牌早些,有人聽牌晚些。
今年已是我出國的第九年,我有時開玩笑說,這時間可不算短了,要知道當年咱中國人用八年的時間把日本鬼子都打跑了一回呢。我是一隻笨蝸牛,再加上各種各樣原因,盡管走得比很多人慢,但這日子也終究慢慢順過來了。
再看看跟我移民時間差不多的同事、朋友,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了。他們有的人找到了政府的工作,有的人找到了專業工作,有的人做了生意,那一家一戶的小日子已是滋滋潤潤、風生水起了。
重新回頭去審視移民的這一段,我發現毅力,堅持,和耐心是多麽的重要。這點其實容易解釋:真正美好、有價值的的東西,從來都是用漫長的堅韌不拔的努力換來的,正所謂“no pain, no gain”(沒有付出就沒有得到),life has no short cut(生活沒有捷徑)。
最近,國內有人問我“你對移民後悔嗎?”我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一想我這幾年來的所見、所聞、所思、所經曆過的和我今天所得到的,我堅定地回答說:“值!不悔!”
這裏的生活真的讓人心靜。
我也覺得我朋友這樣的說話精辟之極。
謝謝誇獎。
作者是個善於總結的人
是,英文是很關鍵的能力。
是,回流的畢竟是少數。
頂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