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帶孩子已屬不易,帶一個自閉症的兒子就更加不易。好在女友是虔誠的基督徒,使她得以靠著從主裏來的力量和安慰堅強地生活;也感謝加拿大政府對他們母子二人的格外照顧,學校裏給孩子配備了專門陪伴他的老師,政府也給孩子有特別的撥款,供孩子在課餘參加他喜歡的活動或補習功課。
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我在家裏開了一個party, 邀請了一些中國朋友,女友和恒也在被邀之列。吃過飯後,我們一幫中國人坐在一起開始閑話家常,嘰嘰咯咯,老好人阿瑞則像每次party一樣,扮演著”五好阿叔“的角色,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圍著,講故事,玩遊戲。
party結束的時候,已是夜裏11點多,別的孩子們都跟著爸爸媽媽痛痛快快兒回家走了,可恒卻剛好玩在了興頭上,女友說了很多好話,都不肯走,最後還是阿瑞答應再抽其它時間陪他玩,他才撅著嘴,不情不願地走了。
第二天,女友打電話來表示感謝,說恒昨天特別開心,全都是拜托阿瑞的耐心和對他與其他小孩一視同仁的尊重,並且,阿瑞還找了一些話題,給恒機會參與到孩子們的討論中。當然了,電話的末了兒,女友不免感慨一番,羨慕我找到了一個好人,一個值得我好好珍惜的人。
幾個星期前,女友打電話給我,說她申請到了一筆政府的資助,準備用這筆錢給兒子請家教來教兒子英文寫作。因為聽我提過阿瑞從前在日本教過兩年英文,所以想問一問,阿瑞是否願意承擔這個角色?
我跟阿瑞提了這件事。說實在的,從錢的方麵來說,這件事對我們沒有吸引力。可不是嘛!一周$50而已,要備課,要到他們家裏去教課,麻煩比收入多;可轉念一想,女友其實是希望給兒子找一個男性的榜樣,和兒子談一談男人的話題,從而彌補孩子缺失了的父愛。
了解到女友的這番苦心,阿瑞決定出馬,我也答應在他上課的這一天,把煮飯,洗碗的這一攤子事全包下來,不勞他老人家一個指頭兒。
他們的課程就這樣開始了,一切進展順利,阿瑞,恒,我的女朋友都很高興。可是昨天阿瑞進門的時候,臉色卻不對頭,凝重、難過、還有些激動。在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長長的擁抱之後,他問我:“當家的,你能不能允許我做一件事兒?”我問道:“什麽事?”他說:“我想邀請恒星期五到咱家裏來,用Robin的自行車來教他怎麽騎車, 這可憐的孩子竟然不知道怎麽騎車!唉,他實在是個好孩子,應該在生活裏得到更多的樂趣。此外,為了獎勵他的努力學習,我答應給他做頓飯吃。”Robin的自行車是阿瑞在Robin十一歲時送給他的禮物,閑置在我們的地下室已經很久了,我完全不介意恒可以用它來學習騎車。可是,我想知道是什麽讓阿瑞有了這樣的想法?
原來,那天上課的時候,阿瑞問了恒一個問題:說出你最大的心願。
聽到這個問題,恒的眼睛裏突然浮起了一層淚水,說:“我最想要的是,有一些好朋友。”阿瑞聽了安慰恒說:“你有好朋友的,我記得你說過,媽媽是你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瞧,現在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恒擦了擦眼淚說:“那不一樣,我想要的是和我一般大的,能陪我一起玩的好朋友!”阿瑞連忙出主意說:“那你需要參加一些不同的興趣班了,比如籃球班、足球班、遊泳班等,你要試著去接觸不同的人,才有機會認識新朋友啊!”恒聽了這話黯然地回答道:“這不太可能,我媽媽失業了,最近這一段都沒有上班,我們付不起錢的。”阿瑞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這時就聽恒小聲但堅定地說:“我還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我要好好地愛媽媽,長大了好好地照顧媽媽。我也要更用心地去愛上帝。”
恒的這一番懂事的話把阿瑞感動得一塌糊塗,照他的話說是他不得不狠狠地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把湧上來的淚珠給截回去。我聽了這話,也十分感動,更為我的女友高興,盡管神沒有給她一個健全的孩子,卻給了她一個如此有愛心,體貼的孩子!
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眼前不斷地浮現著恒那張單純的、笑意盈盈的臉。我在心裏忍不住對那張笑臉說:“恒,加油!你的願望一定都會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