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蝴蝶
祝福每個人
“我和珂就我在這個娛樂中心工作的問題好好地長談了一回，我跟她說，這恐怕是我一生裏最好的一次機會，可以認識許多有權、有勢、有錢的人，隻要我給他們的服務夠誠心，就有機會和他們成為好朋友。而一旦有了這麽多、這麽好的社會關係，將來我自己出來做的時候就容易多了，所以，這個機會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我相信隻要給我個兩三年，我就可以抓住大機會。我堅信我一定能成功，在不遠的將來給她和孩子一個安穩富足的生活。可是你們知道珂怎麽說我嗎？她竟然很不屑地說：‘你自己要是沒有真才實學，即便將來人家給你個好位子怕你也坐不住。隻靠拉關係，能有什麽用呢？就好比是等別人從手指頭縫裏施舍你一個、半個一樣，有幾個人舍得把裝進自己口袋裏的再倒出來給你呢？’我承認她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要知道那些客人裏有多少是國家機關的大幹部啊！和這些人搞好了關係，咱將來做國營單位的生意，舉個例子說，要是能幫著哪個大廠礦進口上一套設備，一下子賺它個十幾、二十萬是完全有可能的，而這樣的生意，還不是誰跟他們這些當官的熟，誰就有機會？這活生生的例子我見過，我們這位娛樂中心的老板就是這樣起家的。
“開始上班了之後，我是全身心地投入。你們知道，我們那樣的單位，是要上夜班的，營業到晚上一兩點是經常的事兒，隻要客人不走，我們就不能關門結賬。但是為了白天能有精力跑自己的事兒，我主動承擔了所有的夜班。慢慢兒地，我也還真交到了一些有層次的朋友，為了和他們把關係鞏固好，難免在下了夜班之後還得陪他們到一些其他高檔餐廳吃吃飯、喝喝酒什麽的，偶爾也會陪他們打打麻將。有的時候一天可能隻能睡四、五個小時，那個累啊！珂以為我每天在外麵花天酒地，可事實是，陪人的工作並不好做，花時間，花精力，花錢，說話時還得察言觀色，每天陪人下館子也並不是一件多麽舒服的事兒，我倒情願回家喝口熱乎乎的小米粥！可我這不是在拚命嗎！我還不是為了盡早開始自己的事業，好給珂和孩子一份好生活嗎？可是珂就是不理解我、體諒我！
“我知道我是顧家顧得少了點兒，這點我跟珂沒有少解釋，請她理解、支持，可是作用不大。就這麽過了兩三年吧，我發現後來我回家的時候，珂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要不對我愛答不理的，要不開口就是指責或諷刺：嫌我不顧家，不管孩子，是“野狗”型的男人；嫌我往回拿錢拿得少，說我不知道自己的斤兩，和那些當官的有錢的人在一起，人家花公款、而我是從他娘倆嘴裏奪食來搞關係；嫌我熬夜太多、抽煙、喝酒太多，說我是對自己“過度開采”，哪天死在外頭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再要不然就是拿我和她的同事相比，說人家的男人如何如何顧家，如何會做家務、照顧老婆、孩子，等等，等等。切，我還最瞧不起眼裏隻有老婆、孩子、熱炕頭兒的男人，一輩子能有什麽出息？！能成什麽大事！老實說，我這個人脾氣夠好，我知道自己在家裏的時間少，理虧，所以她這麽說，我都忍下來了。
“我上班、應酬已經很累了，難得回家，回家之後隻是想休息一下，放鬆一下。可是，珂一點兒也不理解，常給我安排一大堆家務活，讓我洗衣服、拖地，或者幹脆把孩子推給我，還美其名曰：‘給我點家庭責任’。你們說她在學校裏教書，不用坐班，有的是時間，什麽事情不能做呢？非要等我來做。難道我在外麵打拚不是在盡家庭責任嗎？就是我自己的媽也從來沒讓我做過家務！這些，我也忍了。
“可是她老是這麽別別扭扭的，讓我一想到回家就害怕。後來，我們老板和一位省級幹部的兒子合作在T市開了另外一家娛樂城，離我們家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們兩個都一至同意把這個攤子全權交給我來經營。那時我和這位省級幹部的兒子已經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們年齡差不多，又都是大學生，有很多共同的語言，在如何做事上也有比較相近的觀念；另外，說真的，我也真的想離開家一陣子，我想那樣我和珂的關係或者會有所改善。
“當我回去告訴珂這個消息的時候，珂哭了，她要我必須在她和孩子，和我的事業之間做一個選擇。我說，我已經花了幾年的時間和精力來苦心經營我的關係網，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麵。我感覺到我的機會快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絕不可能放棄，我請求她再給我兩年的時間，就再忍耐兩年，冥冥中我覺得兩年之內我所有的付出應該會有回報。
“其實當我看到珂聽我的話之後的那種痛苦和失望的表情，我心裏也很沉重，甚至是很負疚。我答應她，要是兩年之後我的事業還沒有進展，我就認命了。那時我一定回來，就近找份工作，再不瞎折騰了。
“我臨走前的那幾個星期，我們倆的關係好了很多，我盡量有空就回家陪她和孩子，她也不再對我那麽冷冰冰的。可是我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頭，我們之間可以客客氣氣，相敬如賓，但卻沒有了戀愛時的那種親密勁兒。我給她講我們單位裏的事兒，她沒有多大興趣，她講他們單位的事兒，我也不愛聽。
“到了T市之後，我立刻就投入到了前期的準備工作之中，非常辛苦。但我努力保持和珂一兩天就通個電話。當相隔了一定的距離之後，我突然想念起珂和孩子來，而珂在電話裏也又變得和從前一樣溫和了。我覺得我離開家是個正確的選擇。
“直到後來有一次，珂在電話裏說，她要準備考博士了，詢問我的意見如何。你們記得我說過，我不願意娶高學曆的女孩，我現在的態度仍然如此，所以我不同意珂的決定。可珂聽了我的話後在電話裏就跟我發起了脾氣，惡狠狠地說：‘我對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根本沒有信心，我看不到你有任何成功的機會。看看你這幾年的生活，我沒有信心靠著你來養家。咱們這個家非得要‘兩條腿走路’不可，再說我也有能力搏一把，將來不管咱們誰成功了，還不都是屬於這個家的！’
“珂的倔你們也知道，她要是決定了什麽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而且是不勸她，她還有可能自己轉變心意，要是我真好好花功夫勸她，那倒是助長她的任性！所以我後來沒有再和她聊起這件事，讓她由著自己的性子吧，可是我當時心裏就想，如果她要是真的上了博士，那我們的距離也就更遠了，說不準我們的婚姻也就該完了。也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