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1)
朋友從加勒比海度假回來。電話裏似乎感受到了海的氣息。
在暴風雪和冰雨的輪番夾擊下，在冰天雪地中， 靜靜地， 我想象著海的樣子, 海的聲音。
1. 在海上
最近補課看了 《海上鋼琴師》，“海上”的印象就無可避免地帶上了這樣的烙印。
微帶鹹味的海風迎麵吹來，長發飄起，飛舞著，似乎自由，卻雜亂著，有些茫然失措的樣子。空氣是潮濕的，溫熱的，沒有凜冽，沒有幹燥，完全沒有。幾隻白色的海鳥在遊輪周圍盤旋，翅膀劃過天空留下優美的弧線。女孩的側影略帶憂鬱，鋼琴師的手指撫在琴鍵上，如此地輕柔，似乎想要撫去女孩的憂傷。女孩的視線追逐著海鳥的身影，它們怎麽可以如此地自由自在，瀟灑從容？海風吹亂了女孩的秀發，幾縷發絲在女孩的臉頰旁飄飛。琴鍵溫柔地敲擊著，帶著讓人心疼的溫柔，帶著海的憂傷，帶著海鳥的自由。那些溫柔的音符幾乎就要觸及女孩的被海風吹得有些泛紅的臉，幾乎就要可以撫平那些飄飛的紛亂的發絲，卻終於紛紛墜落，隨著女孩漸漸遠去的身影，帶著徹骨的疼痛和深深的落寞融入大海中。
2. 聽海
你聽過海的聲音嗎？你在海的聲音中聽到過三籟之音嗎？
《莊子 ·齊物論》中提到三籟：人籟，地籟，天籟。“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而天籟則是“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鹹其自取，怒者其誰邪！”，是“自然裏普通人類無法感知到的那部分聲音，是超越聽力感知範疇的一種聲音存在 ”。
隱隱地，有海浪的聲音，那樣一陣陣地撲向沙灘。那樣鍥而不舍地衝刷，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如巴赫的賦格，對仗工整，層層疊進，優雅簡樸而從容。待到 “驚濤拍岸，卷起千層雪“時，那必是一曲雄渾壯麗的交響樂，眾樂齊鳴，千軍萬馬,洶湧澎湃。
我在這樣的地籟與人籟的交織中，內心尋找著天籟的聲音。
3. 看海
甩掉鞋子，腳趾插進溫熱的沙裏，於是全身心的寒意都被驅走了。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地，走累了，坐下來，靜靜地看海。
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一望無垠的海麵上，海浪無休無止，不知疲累地拍打著沙灘。沙灘上赤腳的小姑娘，在專注地尋找著貝殼。幾個穿著泳衣的小孩忙著建築著他們的城堡，一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小男孩，拎著一個小水桶，一趟趟地來回跑著裝著水。桶裏的水隨著他搖擺的腳步漾出來，等他到了目的地，也就隻剩下那麽一個桶底了。可孩子並不在意，依然小心翼翼地專心地忙碌著。
遠處，海沒有盡頭，天沒有盡頭。天是那種很純很純的藍，象小時候用的純藍墨水。而且沒有一絲雲。海天相接處有兩個小小的黑點，是玩衝浪的人的遠處的身影。
看過海上日出嗎？沒有。看過海上升明月嗎？也沒有。遺憾。於是在心裏承諾自己，下一次看海的時候， 我會讓這些從想象變成現實。
因為，傳說中巨蟹座的蟹子，會在月色如洗的夜晚，爬出它堅實的殼，在沙灘上仰望夜空，那冰輪是它永恒的向往。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紛亂的思緒在這百川歸集之處，在這無窮無盡的水的故鄉，終於走到了盡頭。海上雲起不過是瞬間的事，而這樣的瞬息萬變，蒼茫遼遠正是海的迷人之處。這裏有海，這裏有天，海中有天，天中有海。這兩種“大”的代表就這麽和諧地交融在一起。人在這樣的廣袤與無窮盡中，這樣的永恒與變幻無常中徹底地被震撼了，迷失了自己。
如此清冷孤寂的冬季必定是個想念的季節，想念海的季節。想海的時候就去看看海吧。靜靜地坐著看海，聽海, 浸潤著海的氣息，看地如何老，天如何荒；聽海如何枯，石如何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