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為筆,海水為墨,寫在天幕上的三個字
單位裏發了舞會的票,先生出差了,女兒送到了姥姥家。羽凡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和琛同去了。畢竟他不是別人,畢竟他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了,能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了。
音樂輕柔,是一首慢四。他們慢慢地舞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燈光下,羽凡的目光沉醉而憂鬱。想起幾個月後,琛也許就已經遠渡重洋,心由升起深深地不舍。人生得一知己何其不易,茫茫人海,能夠相遇相知,不知是前世在佛前許了多少的願,等待了幾百年修來的緣分。
琛摟著羽凡纖細婀娜的腰肢,望著她那迷離的雙眸,雙臂輕輕用力,把她拉緊一點兒,靠近自己,羽凡沒有反對,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聞著他的特有的氣息,羽凡的淚流了出來,濕了琛的衣襟。琛輕輕地托起羽凡的頭,望著那一對含淚的楚楚的雙眸,終於忍不住了。他要告訴她,無論結局如何,無論對與錯,他必須說出來。否則,琛覺得自己似乎要被那個想法充斥而爆炸了。
“羽凡,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喜歡你。”
啊,還是來了。那天在msn上琛就說要告訴她一件事,記得當時她急忙打了一行字發過去,堵住了他。
“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
告訴過你不可說的啊,怎麽還說?就讓這份情朦朦朧朧地藏在心裏不好嗎?說了就破壞了這份純美了,說了就徹底亂了。
“羽凡,看著我的眼睛。你的心裏歡喜嗎?告訴我你喜歡我喜歡你嗎?”
羽凡微仰起頭,迎接她的是琛燃燒的雙眸,那裏麵有兩簇小小的火焰在閃動。
“不對,我說喜歡不確切。羽凡,讓我告訴你,我-愛-你!”琛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三個字。
天啊,這是怎樣的莊重的三個字,就是海涅所說的要用大樹為筆,海水為墨,寫在天幕上的那三個字,羽凡有無法承受之感。我的心裏歡喜嗎?歡喜嗎?是那種低到塵埃裏,再塵埃裏開出花的那種歡喜啊!可是,可是,我可以接受這份愛嗎?我還有這樣的權力嗎?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可是,我真的是非說不可了,我愛你,羽凡,我愛你。你知道嗎?我都快要被這三個字漲滿而爆炸了。你就讓我告訴你吧,我要讓你知道,隻要你知道了,知道我的心了,其他的我也就不管了。”琛擁緊羽凡,望著她那楚楚的雙眸激動地說。
羽凡無力抗拒,她的雙唇顫抖著,她想說些什麽,可是,琛的雙唇蓋了上來,於是,一切的語言都是多餘的了。似乎一切都靜止了,音樂沉默了,人聲消失了,地球不再轉動,甚至那些煩惱,那些矛盾,那些掙紮,也都不存在了。有的隻是雙唇之間的渴求,探索和慰籍……
到底發生了什麽?羽凡怕敢麵對自己了。她一向是傳統的,理智的,可是這次怎麽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陷了進去,放縱自己沉迷了下去。愛情阿,激情阿,又豈是她這個年齡這樣情形的女人可以考慮的東西嗎?周國平有一段關於婚外情的文字很精辟 – “ 紅塵中人,誘惑在所難免,而每個當事人對於自己所麵臨的究竟是不可抵禦的更強烈的愛情,還是一般的風流韻事,心裏大致是清楚的。我的勸告是,如果是後者,而你又很看重( 不看重則另當別論) 既有的婚愛,就請你三思而不要行了。這對你也許是一種損失, 但你因此避免了更慘重的損失。如果是前者,我就無需說什麽了,因為說了也沒有用。” 可是他們之間難道隻是一般的風流韻事嗎?似乎不那麽簡單,那些精神的交流,那些靈魂的震撼,即使是羽凡再怎樣否定批判也是無法忽略不計的。那麽是那種“不可抵禦的更強烈的愛情”嗎?如果真的是那樣,她是應該不管不顧奮不顧身地投入進去的。但是,她卻是無法為之瘋狂,她有那麽多的顧慮,她無法也不願放棄自己的家庭,想到小小的女兒要承受父母離異的痛苦,她就不寒而栗。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到那一幕。
對先生,羽凡最近甚至怕敢與他對視,怕他從自己的眼中讀出些什麽。更糟糕的是,當他拉她的手,跟她親熱的時候,她也感到不自在。也曾讀到雜誌上有這樣的文章,女人在丈夫和情人之間走平衡木。可她了解自己,她不是這樣的人,她無法做到坦然。而一個人如果不能心裏坦然,她是無法快樂的,羽凡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