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跳舞惹的禍?
一切是怎麽開始的呢?似乎並沒有什麽預兆,自然而然卻又讓人猝不及防。
日子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每天上班下班,忙家務,忙女兒,柴米油鹽醬醋茶,如每個已婚的在職婦女一般,羽凡忙碌著,生活被各種瑣事所填滿,心靈被空白所填滿,那種空白一旦占據了心靈,漸漸的,心靈也便麻木了,不再有思考的能力。
那是個春寒料峭的季節。羽凡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的天空發愣。整個的三月都是那麽的陰冷,晦暗,幾乎要忘記太陽是什麽樣子的了。這也是所謂的陽春三月!人困在鋼筋水泥建築中,惶惶然不可終日。透過六樓的玻璃窗,可見的是一片如天空般灰暗陳舊的樓房大大小小地矗立著,了無一絲生氣,和那天色倒也和諧,灰得融成了一體,無背景,無主題。唯一能讓人感覺到春的存在的是對麵人家樓頂天台的那幾株綠藤,竟不顧一切地繁茂地綠了起來,而那些小小的嫩嫩的綠葉就在頗為凜冽的春風中瑟瑟地顫抖著起舞了,邊舞邊做著一些小小的溫馨的甜夢。
羽凡被同事琳的聲音驚醒,從那些綠葉的夢裏走出來。琳說,單位通知市裏舉行交誼舞比賽,每個科室選人參加。琳知道她會跳舞,舉薦了她。是的,她是會跳舞,讀大學的時候她是舞蹈隊的。可是結婚後就很少跳了。她知道跳舞是多麽容易讓人著迷,而那著迷又是多麽的危險。優揚的音樂中,男女相擁,肌膚相親,呼吸相聞,那種關係實在是不易掌控。羽凡愛她苦心經營的家庭,愛她的孩子,她不願讓這種誘惑威脅到自己的家庭,所以雖然她那麽熱愛那種音樂中的旋轉,她依然選擇了放棄,甘心地過著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
大多數時候羽凡是個克己的理智的人,但是她知道自己骨子裏有一種時不時放縱一下自己的欲望。本來她想她是會拒絕參加舞隊的,若不是……
若不是幾天前鏡中發現了更多的白發,驚覺時光的流逝,華年不再,她已經是30過5的女人了,多麽可怕,激情和夢想正在隨著青春的消逝而逝去,曾經之事不可憶,未來之事不可知,惶惶然,她似乎想去抓住些什麽,在飛逝的時光中,可又不知該抓些什麽。
若不是和先生的那場爭執。那天先生如往常一樣,草草地吃完飯,(他吃飯永遠都是最快的),又往電腦房跑,電腦永遠對他有無窮的引力。而羽凡也如往常一樣,喂完女兒才開始吃飯。夫妻間甚至連吃飯這點兒時間也無法交流,真的是每天在一起說的話都屈指可數了。女兒自己去玩了,羽凡一時興起,叫住先生,“坐下陪我說會兒話吧。”他老人家倒是坐下了,但是,就那麽幾分鍾,沒說上幾句話,他就又退守到了電腦前麵。羽凡知道自己並不是個無趣的人,她不願和先生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什麽新鮮的菜蔬水果多少錢,女兒的飲食起居,單位裏的閑人閑事,但是她對股票的漲落真的是不感興趣,她也不願意和先生討論曆史時事,而文學哲學這些她感興趣的話題又是先生所不屑的。那麽,他們可真是有點兒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可為什麽他們也曾經有過那些花前月下說不完的情話呢?沒有永遠的愛情,十年的夫妻卿卿我我簡直有虛偽的嫌疑。這就是現實。羽凡真的是失望透了,誰說婚姻中的愛情是要精心嗬護培養的,這樣的狀態,何來愛情?!為什麽總是自己在努力維護? 感情是雙方的事情,單方向再努力也隻能如一隻槳用力的船,無法不偏離航線。剛好桌上有剩下的半瓶葡萄酒,她全部喝完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真希望一醉解千愁,可是還要哄女兒睡覺,當媽的是連醉的自由都沒有的。
羽凡真的覺得是要找回一些做自己的感覺了,在還沒有太晚的時候,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心理”,管它呢,她的偶爾的放縱又跳了出來。於是她答應了去參加舞隊。羽凡並不知道,她的這次放縱對自己意味著什麽,很多時候,人們並不會意識到一個偶爾的決定對自己一生的影響。
以前也曾見過琛,知道是另一個科室剛到不久的研究生,點頭之交而已。想不到他竟是她的舞伴。高而斯文的一個小夥子,有點兒害羞的樣子,讓人覺得憨憨的,寬寬的肩膀,很踏實可靠的感覺。
第一次排練,羽凡是太久沒跳了,有點兒緊張,僵硬。琛感覺到了,盡量地就著她的節奏,慢慢地帶著她跳。漸漸地,她的耳朵裏心裏就隻有樂曲飛揚了,優美的旋律讓她放鬆,讓她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找回了那個舞步輕盈神采飛揚的少女。那時跳舞隊裏的舞伴也和琛差不多高,她的頭剛好齊他的肩,她喜歡這種高度,先生不高,而她又特別醉心於這種高度的感覺,似乎在這種高度裏她特別能找到一種安心。琛很會帶人,羽凡漸漸找到了久違的感覺,身子一下子就輕盈了起來,她的腰身變得婀娜而柔軟,所有的舞的感覺都回來了。她就那麽被他擁著飛舞旋轉,忘記了自己的年齡,忘記了惱人的白發,忘記了和先生的不快,甚至忘記了女兒。一切的煩憂都被拋在了音樂和舞蹈之外。琛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們配合得更默契了。一曲終了,他們相視而笑。
水龍頭的水嘩嘩地衝洗著拖布,琛的憨憨的笑容似乎在濺起的水珠中擴散開來,無處不在。誰說歲月會帶走一切,為什麽這1年前的笑顏還清晰如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