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情書》
XX:
你好。今天是星期六,結束了一周惱人的課程,不知此刻你是否正坐在汽車上準備回家去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或是躺在床上捧著愛情小說,在學校冰冷孤寂的宿舍中為書中虛構的人物動情。但你不會想到,在距離你二百四十多裏的一間燈光昏暗的陋室,一個為熱情所驅使的青年正緊閉房門,繞室盤桓,思忖著如何把胸中澎湃湧溢的萬般感受講給你聽呢。
不過與你手中的小說不同的是這個青年卻非虛構的人物,或許說出我的名字-----XXX,會讓你感到突兀,可我還是希望你耐下心來,仔細把這封信看完,它可是我的“第一封”信啊。
自從發現了你以後,我就盼望能有機會和你談談,談談我的一切,一切,讓你了解我。雖然這種念頭就像無阻尼振動的振幅一樣從未減弱,但機會卻沒有降臨,而我竟沒有想到機會原是舉手之勞即可主動爭取到的。
一個小時前,我在從郊外走回學校的途中忽然萌發了給你寫信的念頭,而且來得非常之堅決。要知道,這三,四裏的歸途不想些什麽是沒法打發的,況且今晚明月團欒,萬籟俱寂,獨自漫步在林蔭道上,微風吹拂,自己仿佛已成朦朧意境中的人物了,不由人不想入非非。
可是,寫什麽呢?麵前的信紙已經躺在桌子上靜靜地看著我很長時間了,可我卻實在不知如何談起。我講我幾歲時就如何以出色的棋藝被一些胡同裏棋下做鬼的大人們歎為奇才?講我做為少年體校和大學的足球隊裏一名驍勇機敏的中峰,又經曆過多少次如何激動我心的難忘瞬間?或是從我的詩本裏摘幾首深沉感傷的詩,講我從幼年做至如今的文學家之夢?不,不行。雖然談起這些每每使我激動,自豪,但我知道沒有切身經曆的人對此是不會有什麽特別感受的,我還是冷靜地從頭說起吧。
你還記得七年前你在天津市上初中二年級時的一次擠車上學嗎?我就是從那時起發現了你。
那年,也是這個季節的一天早上,天下起了大雨,等車的人很多,眼看就要遲到了,我穿著雨衣不顧一切地擠上了4路公共汽車。
車廂裏已呈超飽和狀態,我在靠車窗的地方根本動彈不得。這時,我發現你原來也在車上,並正十分難堪地被弱肉強食的人們擠到我身旁的角落(請原諒我提這使人難為情的事)。當時我見你也看到了我,覺得有些尷尬,就轉過頭去,心裏盼著快點熬過這幾站地。誰知車到下一站,隨著一陣自私自利的騷動,我和你竟被擠到了一起!
那時,我們還都是拘謹害羞的少年,我不知你的心情,反正我當時感到很不好意思和緊張。我盡全力支撐住身後巨大的壓力,和你保持著距離,使你能舒展些。漸漸的,我的胳膊發酸,腿也麻了,但奇怪的是,我卻不再感到緊張了,也不再詛咒周圍的人們,而是陶醉在一種男子漢的豪邁情緒當中了......
我就在這種保護弱小的強者所獨有的得意中堅持到了終點。下車時,我發現你肩膀上有一大片濕跡,那是我雨衣上的雨水弄的,不過我卻沒有為此不安。
那以前,我僅知道你是每日與我同路的同學。我的頭腦裏裝滿了苯酚,牛頓定律之類的玩意兒,整個人生似乎都是高考倆字環繞,但那以後,周圍的一切在我眼裏就莫名其妙地蒙上一層藝術性的瑰麗色彩了。
說來慚愧,我就像一個無孔不入,無微不察的偵探,經過和同學談話時的旁敲側擊,追根究底,很快知道了你的一些情況------你是我隔壁班的同年級同學,是全年級中唯一能在學習上與我相頡頏的女生;你是北京人,隨父母在天津借讀,住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駐津單位的大院裏;每天你都要經過我住的小巷去車站乘車上學。
我知道的隻是這些,但這並不影響我對你的熱情。我已從你那與周圍的天津話迥然相異的北京女孩子腔中感受到了某種遙遠奇妙的氣息,這種氣息讓我不安,激動。隨著你的翩然出現,我漸漸陷入一種從未經驗過的心境之中了。
你不會想到,我那時雖僅十六歲,但內心世界卻不平凡,幻想的色彩已經很斑斕了。
那是一段崢嶸歲月。我現在拿著筆,枯坐桌前。七年前的一切就好象是剛才的事情一樣曆曆在目,我仿佛看到了那時自己那頎長的身影和那雙大大的,憂鬱敏感的眼睛......
我怎樣精心地選擇上,下學時間以便與你同行,怎樣以極大的熱情關注著你的一切。如果一天沒有遇見你,我又會怎樣地悵然若失。回家後,又是怎樣地刻苦發奮,幻想著和你一起考上重點中學並進而考入同一所名牌大學,在一起誌同道合,相互愉悅,用同一個筆名發表一篇又一篇的佳作,令所有讀者為之傾倒,撫書啜泣,扼腕浩歎,,,雖則如此,我卻又如何巧於心機,不使自己流露出任何蛛絲馬跡。每次如果在小巷中和你遇到一起,我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默默地和你一前一後走完這段令人躁動不安的路程。在公共汽車上,我又是怎樣表現得莊重沉穩,不苟言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沉默聽憑其它同車的同學們乏味的談論,由此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與眾不同......
請別嘲笑。不僅這些,我甚至根據種種跡象確信你對我也是有意的,我在你心裏占據著一席之地。每天早上,當我在自認為彼此心照不宣的最佳時間推開院門時,總會看到你從小巷的另一端姍姍而來。我的本能告訴自己,你對我的出現也像我一樣的敏感不安,甚至透過輕輕的腳步聲,我仿佛已感受到了你心的砰砰跳動。在公共汽車上,你不大合群,從不加入同學們的談論。但每當同學們因誰說了句並不高明的俏皮話而嘻笑時,我發現你總是不易察覺地向我掃視一眼,就像你我之間有著某種默契似的,會從中感到一種優勢和快慰。
凡此種種,也許讓人覺得不過是可笑的自作多情罷了,但我想,一個對生活充滿幻想的純真少年的多情,或許正是人生畫卷中最純真的一筆,真實美好,不含絲毫的功利成分,對此似不應輕擲不屑。
初中畢業,我考入了天津市的重點中學-----XX中學,欣喜之餘卻得知你舉家遷往北京了。從此,小巷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你的倩影,我為此惆悵了很久。我想這一切將做為一個秘密永遠珍藏心底了。
XX中學高中的兩年是我最沒有生氣和最忙碌的一段時光。同學們都是原來各個學校的尖子,來到這所著名的新的學校後都是背負重托,摩拳擦掌,恨不得把鋼筆變成刺刀捅出一個新世界來。班裏每枚心髒都超負荷地循環著血液,每根神經都超極限地繃緊著,根本不容人有片刻靜下心來的喘息之機。但總算可以告慰對自己期望甚殷的
進入大學,擺脫了
我這幾年的情況就是這樣。上周,我偶然從來我校進修的初中的班主
這幾天是我的低潮,難名其狀的感覺困擾著我,終日惶惶不知所為。今天下午我堵氣不回家了,去郊外散散心。回來的路上,我終於明白了煩躁不安的原因-----我體內隱忍多時的生物鍾又敲響了發情的鍾聲。
現在周圍的一切都似失去生命一樣陷入了寂靜。全宿舍樓的同學們都已經進入夢鄉,隻留下我一個人獨處一室,炮製幻想,這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了。要知道,我所有神奇美妙的幻想都是和你聯係在一起的。但是幻想畢竟不是現實,所以今天我要做實際的事情了。
我滿滿斟上一杯涼水,狂飲幾口,盡力平靜下來,坐在桌前向你說出久已壓抑的心聲:我希望你不僅在七年前那段短暫的上學路上,而且在漫漫的人生長路上也能與我終日同行。
當然,坦率地說,我並不了解你,但這不僅對事情毫無影響,反而更增加了你對我的吸引。我想你大概穩重內向,拘謹緬腆,就如一泓清水僻處一隅,隻是在充滿詩意的月夜靜靜地發光;可我呢------想來你更不了解------就像一眼山泉,從不安分,從來就是為了奔湧,而現在鍾聲響起,我就更按捺不住,躍躍欲試,蠢蠢待動了。
但是,我還沒有發瘋。我很清楚,僅有幻想是不夠的。說句俗透了的話,強扭的瓜不甜。何況我一介文弱書生,也沒能力強扭。可是,瓜香誘人,我已經不願,也不能自禁了。七年來在浩瀚的學海中沉浮掙紮和在孤寂挫折中的不斷強化,你已如光芒四射的導航燈塔深藏在我心中了。我不能像鼴鼠一樣生活在毫無希望的黑暗中,所以我隻好像個浪跡天涯的歌手,懷抱吉它,徘徊瓜田,唱些傷感的歌了。
不知什麽時候能瓜熟蒂落?
我又看了一遍信,我說的不少了,可好像還有許多話要說。我現在雜念紛呈,思緒如潮,就此輟筆吧。
熱切盼望著你的回音。
XXX
緣起於三十多年前的一段塵封的往事,現在翻看仍舊讓我感慨不已。
見慣了男歡女愛的情天恨海,五光十色,還有人會對這滴色彩單調的露珠留意嗎?
奇怪為什麽沒發呢?
又是剛看到你的留言.對不起回複遲了,多謝閑人.
剛看到你的評論.那時多純啊.
我後來改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