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你不罵人難受麽? 作者：玉潭月影

為什麽要限定是中國人？原因是我聽到或看到的罵人現象都是中國人。而且我知道很大批量的中國人是極喜歡罵人的，他們罵起人來就像隨地吐痰一樣輕而易舉，就像東北人往開水鍋裏下餃子一樣快捷麻利，就像幹冷的天空突降大雪那樣地鋪天蓋地。

　　外國人也會罵人嗎？我猜應該會。雖然我聽不懂或聽不到外國人怎麽罵人，但我從電視上看到外國教練臉紅脖子粗地對他的隊員喊叫，從他不容隊員回言的口型和口氣裏，我敢斷定有些外國人也是喜歡罵人的。但是同樣是罵人，我沒有理由說他們，因為越境啊。我就隻好作個家裏漢子，說說國人的罵。

　　國人的罵很有些基本功，罵起人來不罵他個天翻地覆決不罷休。不知道中國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罵人的，更不知道中國罵人的始作俑者是哪一位。是盤古開天辟地就開始了，還是女媧造人時才開始的？是結繩記事起就有了，還是從甲骨文產生的時候才有的？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後天養成的？所有這些疑問，都成了無解的曆史遺留問題。令我不能明白的是沒有專門的罵人培養學校，沒有特殊的罵人指導教練，但我們的國人卻幾乎沒有不會罵人的。有修養的，把罵人的話爛在肚子裏；沒有修養的，把罵人的話砸到別人臉上。

　　罵人也像動物們繁衍後代一樣無師自通嗎？我有些納悶兒。老師天天教的東西難以學會，家長天天囑咐的事情難能記住，五千年留下的傳統美德難以傳承下來，卻偏偏罵人的拙能似乎揣在懷裏一般，隨用隨取，且終生發展。他們麻將桌上罵，工作間隙罵，車站廣場罵，推杯換盞罵……他們罵人，罵事兒，罵家禽，罵牲口……隻要能罵的，隻要有機會罵的，他們就不會錯過。

　　東西南北中，張嘴練罵功。喜歡罵人的國人，像演砸耍的每天都要練基本功一樣，日日夜夜不肯間斷。而且越罵花樣越翻新，越罵聲勢越大。老祖宗留下的那三兩二兩肉，被他們罵得血糊糊。他們上罵中央，下罵地方；遠罵國外，近罵對麵；文罵作家，武罵戎馬；天蓋不住，地容不下。而且罵得很，罵得深，罵得日光暗，月光淡。好像這世界成了罵人的繁殖基地，這天地成了罵人的代謝溫床。好像罵人是他們的食物，他們一日不罵就餓得慌。好像罵人是他們的精神鴉片，他們一日不罵就渾身螞蟻啃噬。

　　舉幾個我聽過或見過的最具說服力的例子說明一下。

　　例子1：

　　有個鄉長，和妻子吵架。妻子還嘴，他張口就罵，一遍又一遍。妻子是個老實人，經常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盡管這樣，這一次她還是被她丈夫罵得隱忍不住了。誰願意自己的父母被丈夫一連串地罵啊！何況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了。她是個孝順的女兒，母親地下不得安生，這讓她何忍？於是她邊哭邊生氣地說：“你不怕天打五雷轟就罵吧，反正我媽死得早，你罵也是白罵。你媽可是坐在炕頭上聽呢，你不怕喪良心，不怕折老人的壽你就隨便罵吧！”

　　她以為這麽激他他會收斂，可不想他卻更加歹毒地罵了一句：“你媽死了我扒出來X骨縫，X骨頭渣子。”

　　妻子傷心得趴在母親的墳頭上，哭得死去活來。罵人還有這麽罵的嗎？她好多年想不開。

　　例子2：
　　那天與朋友逛街回來，遠遠地就聽到一女人的高聲尖罵。我以為她罵自己的丈夫或孩子，就循聲望去。可是聽了半天，我不知道她罵誰，反正不是罵她丈夫。因為她當時指手劃腳地衝著街道邊石桌前那夥打麻將的人，而且是邊破口大罵邊叫號。我不知道是打麻將的惹惱了她，還是看熱鬧的惹惱了她。她自顧自地走動著罵，蹦跳著罵，罵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罵得她越來又有激情。麻將桌周圍的那些人似乎有些缺理，他們該幹啥幹啥。偶爾回頭看看，低低地回罵幾句，低得女人無法聽道。

　　我細細地打量了那女人。高挑的個頭，時髦的套裙，齊脖的靚發，嬌美的麵容。當時我就想，這麽靚麗的女人，居然有這樣的罵人嗜好。為什麽要罵人呢？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能解決呢？女人罵人是很難看的。她一張嘴罵人不就破相了嗎？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麽？因為她不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於是她在我的心裏，變得像母夜叉一樣可惡了。

　　因為現實中罵聲此消彼長，我就以為網上是塊淨土，以為網上不會出現罵人的醜事，因為對麵難以言語相接啊。可是我太幼稚了，我把中國人想得太過善良太過素質了。在虛擬裏闖蕩了一段時間以後，我知道網上罵人更是瘋狂到極致。他們可以改了名罵，可以匿了名罵。大事小事罵，喜事禍事罵。網絡仿佛成了他們恣意罵人的開墾地，他們想罵誰就罵誰，想怎麽罵就怎麽罵。反正罵誰誰也夠不著，罵得再凶也沒有機構管。他們罵人可以推陳出新，可以日夜兼程，可以披星戴月。看不到他們醜陋的罵相，隻能看到他們留下的那一串串齷齪的指跡。

　　於是，魯、郭、茅、巴、老、曹等老輩大家被臭罵；冰心、三毛、秋雨、池莉等知名作家被責罵，澤東、澤民、錦濤、小平等被通諷……他們罵國家領導治國無方，罵法律政策製定不合理；罵作家們寫作水準差，看不到實質內容等等。那一串一串謾罵的文字，像拖拉機尾氣一樣橫掃網絡，席卷虛擬。

　　遠者且不多說，就連百年盼來的奧運盛事，也難逃此劫。中國奧運盛典表現古國文化精髓挨罵，中國體育人才執教外國人挨罵，中國隊員偶然失誤了挨罵，比賽輸了挨罵，受傷了退場挨罵……而且大多數罵人者罵口常開，罵口常樂。這些人是愈罵愈勇，愈罵愈烈，仿佛除了罵人，再也找不到宣泄的方式。假如世聯組織成立罵人大賽的話，包攬全部獎牌的，定非中國人莫屬。因為不會有哪一個國家的人口會超過中國，沒有哪個國家的國人會向中國的國人那樣罵技高超，罵力持久。

　　不知道那麽多的中國人為什麽喜歡罵人，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能終止罵人。我常常想，中國人，你為什麽喜歡罵人呢？是開放搞活引進外援讓你們喜歡上罵人的嗎？還是言論自由滋長了你們放縱的情懷？誠然，言論自由固然值得提倡。可是也不能自由到恣意罵人吧？

　　喜歡罵人的中國人，你來告訴我，罵人能長個頭，還是能長出息呢？你不罵人難受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