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的這次獨自旅行,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態。
那是一種隨遇而安的心態。在五天的時間裏,三陰一雨一晴。此行前三天在卡爾加裏開會。卡城是個石油城。市內高樓如織,在陰沉沉的天色籠罩下令人感到分外壓抑。與僅百公裏之遙的
既來之,則安之。攝影大師們都說靈感時常會在惡劣的天氣和光線條件下,在看似平淡無奇的時刻悄然閃現。帶著這般淡定,在一個陰沉的黃昏,在Fort Calgary逛了半天仍一無所獲時,突然發現有隻隨處可見的加拿大鵝坐在草地上,十分不解地扭著頭看著遠處密如蛛網的摩天大樓和仍在製造著雜亂的大型起重機械。大師們果然偶而也說說實話: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場景,不正契合了那逃離塵世喧囂的心情嗎?有了心情,隨處是景。
二十年後,有“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閑情。五月的Banff公園,大部分冰山湖泊還未化凍。不僅標誌性的雪山翠湖肯定看不到。更慘的是,幾大名湖深處的諸多資深景點(如聞名天下的Spirit Island)由於遊輪關閉,連遙叩芳容的機會都沒有。
進Banff 大門的第一天,下起了綿綿細雨。開到第一站Minnewanka 湖邊,競然變成了雨夾雪。渡輪自然是不開,偌大的湖麵上飄著一塊塊剛剛化凍的寒冰,沿岸目力所及之處幾乎看不到任何人跡。卻見一對年愈花甲的老人坐在一輛蠻是青春活力的Honda SUV停在湖邊看風景。雪雨打在我的前窗,浪漫卻漫延在我的前方。剛到湖邊萬分失望時生出一句“冷雨攜風千裏霧,寒津不渡人影孤”,等我撐著傘冒著風雪拍完這張作品後,又想到一句“縱使天公不作力,執子之手笑看湖”。
此行最後一站 – Maligne Lake真可謂是“行到水窮處”。此湖位於Jasper 國家公園腹地縱深,距Jasper小鎮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到達Jasper 小鎮時已是晚上8點半,見天色仍然象是渥京下午5點多的樣子。意味著開到那裏可能是晚上11點,如果路上再有幾個“豔遇”的話,回程怕是要午夜狂奔了。
“行百裏者焉能半九十?”,說走就走。一路雖說沒什麽“豔遇”值得停車拍照,開到半路卻發現油箱即將告謦。要加油隻有回到Jasper鎮。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仍然硬著頭皮開到目的地。
一個人影都沒有。湖麵完全冰凍,能開到Spirit Island的遊輪沒有開放。巨大的失望伴著可能半路拋錨的絕望,在無邊的湖麵彌漫。
稍加休息後,遠望冰封湖麵上渡輪碼頭的紅色屋頂,在穿過徐徐飄動的白雲所灑下的夕陽映照下,發出異常亮麗的光芒。仿佛受到達摩拈花一笑的點撥:麵對自然,我能行到這裏就是緣。看得到看不到Spirit Island則取決於我的福份。沒有福份也有緣份,心裏頓生朵朵和諧的祥雲。
拿出相機一邊觀察環境一邊構思時,居然讓我找到了好些福份。可不是嗎?夜裏10點的Maligne Lake仍然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之下,而今天是五天來唯一的晴天。俯身下探,湖麵近處正在消融的冰麵向遠處白色的冰封湖麵的遞進,幻化出水墨山水般的層次感。而此時的我,是方園幾裏內唯一一個享用這一切的人。
這是我在Maligne Lake拍的唯一一處景色。然後惴惴不安地開著即將沒油的車,回到Jasper 小鎮時油表紅燈已經亮了十五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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