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歌的時候

我聽歌的時候，默默凝視這個樹樁，想象它經曆的事。

幾年前我把它拉回家，打磨，上漆，用了一兩個禮拜。

從此它靜靜在我的壁爐前托著常青的植物。冬天，壁爐的火燒著，映襯著它。夏天，陽光照進來，留下長長地影子。

來我這裏之前，那棵樹高高站在朋友的後院。那地方原來是濕地，旁邊一條小溪流過。它站在那裏，估計有一百多年。中國五四運動的時候，它站在那裏，看著農民種地，二戰的時候，不知道它是不是足夠高，看見不遠處的兵工廠製造炸彈。

後來這片地開發了，工人們進來建房，不同的人搬進那座房子，又搬出去。不同的人在後院割草。

後來，這棵樹死了，倒下，我鋸了這段搬回家。直到今天，我從來沒想過，它經曆的事。

曆史寫進書裏，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些不說話的東西，目睹了我們難以想象的。故宮那口井，那麽小的口，站在旁邊，你想象，曾經一個大活人就從這塞進去，過了一段又撈出來。

景山崇禎自戕處，你想象慌慌張張的崇禎帝，幾百年前就在這了結。身上是不是帶著著名的遺書？那棵歪脖樹已經不在。

這木墩，見過了多少人，都不在人世了。如果不是我，它也不知朽在哪裏，或者被燒火。

等我也不在了，不會再有人會問這樹墩和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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