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國之客

卡拉哈裏木 恩加米蘭草
正文

喬家小屋

(2009-09-11 02:29:01) 下一個


恩加米蘭筆錄(三)

預定沙卡維(Shakawe)的旅館可不容易,電話簿上查不到,旅行社裏問不到,我們隻好請那裏中國工地的徐經理幫忙。有徐經理幫忙我們就放心了,所以當我們到了沙卡維,被領著去旅館時,竟然連旅館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離開大路,在叢林中開了四、五公裏,來到了奧卡萬戈河畔。一片蔥鬱的大樹下,一大塊精心修飾過的綠地,寬闊的奧卡萬戈河在這裏彎了個彎,具有非洲風格的水榭就建在河彎處。所謂水榭,其實是一個集餐廳、酒吧、幾個觀景平台,連接各處的走廊於一體的草木結構。水榭旁邊是碼頭,供遊客登船到河中遊覽。綠蔭中幾個三角形的草屋若隱若現,另一邊的樹叢中是露營地。



綠地

在接待處,我們見到一位年輕的白人女子。她動作和緩,說話輕柔,裝束典雅,在肩上披了薄薄的紗巾,這在現代女性中不太常見。辦公室不那麽正規,登記也顯得很簡便,不用提供詳細的個人信息,不用交押金,一切都很隨意、自然。

我們拿到鑰匙後沒有急於往小屋去,而是在水榭的平台上坐了下來。除了徐經理,在座的還有工地上的張師傅。徐經理談著他來沙卡維第一天住在這裏的經曆。那天夜裏,河馬的陣陣吼叫聲如雷貫耳,讓住在草屋裏的他不寒而栗。張師傅則談的是他幾年前在河對岸的古地呱(Gudigwa)工地上的與布須人相遇的種種趣聞……。



小屋

雖然我們圍坐在桌邊天南地北地聊得很熱鬧,但整個旅館卻顯得冷冷清清。其實,當時隻有我們四個客人在陪著樹上跳來跳去的猴子,這引起我們對旅館過於冷清的議論。張師傅不無想象地說:“也許美國的一位有錢大老板為了自己度假方便,在這裏建個旅館,雇幾個人照看著。平時有沒有顧客,旅館賠不賠錢也不在乎。主人要想過來,坐著私人飛機就來了。”我們都覺得這樣的推測蠻有道理的。



水榭

下午,我們乘坐快艇在奧卡萬戈河上馳騁。駕駛兼導遊指著河岸上另一家旅館說,這是我們那家旅館主人的兒子開的。晚上,水榭酒吧裏我們見到了在櫃台裏陪著客人的第二位白人女士,一旁還有她的“丈夫”。女的很熱情,男的有點酸溜溜,說話有南非口音。因為他說話比較隨便,我也就隨便地問一問,果然他是來自南非,在此已四年,說此話時他好像有點委屈。當我們問“明天去措迪洛開小車行不行?”他說行,而那位女士的卻說最好是四乘四,不然開不快,她還為我們提供了一張旅館自製的地圖。我在地圖上找到了出發地-我們住的這個旅館,這時,我才第一次知道旅館有個好聽的名字“喬斯基的小屋”(Drotsky’s Cabins)。我忽然覺得我們見到的這兩位女士好像來自東歐,因為她們的容貌線條柔和,待人接物很有禮貌;再加上“喬斯基”的名字,旅館的主人會不會來自俄國?我很希望有機會核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夕陽

第二天一早,我們準備動身前往措迪洛。這次,在旅館的辦公室見到了第三位女士,這是位年紀在五、六十歲上下的婦人。她麵目更加和善,對人更加友好,收費時主動給我們打了折,還又一次提醒我們去措迪洛還是開四乘四為好。我問到下遊那家旅館,她說:“那是我兒子兩三年前開的。”我忍不住又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自俄國?”並告訴她我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喬斯基”這個名字。

“是啊!我們的確是俄羅斯人。”她說。
“那你們是什麽時候來到非洲的?”我又問。 
“戰爭期間。” 
“什麽戰爭?” 
“英布戰爭。”
那可有一百年了啊!”我驚歎道。 
“是啊。我的祖父是個醫生,戰爭之後就留了下來,以後我們家就一直定居在這裏。” 
“是不是先在南非,後又移居博茨瓦納的?” 
“不是,我們一直在博茨瓦納。在馬翁呆了五十年,到沙卡維也有二十年了。” 
……

為了趕路我不得不中斷了談話,但關於沙卡維老喬家的故事卻跟著我們上了路,在我們心頭徘徊、縈繞。後來,在網上查資料時發現,在英布戰爭中,除了英國歐洲其他大國都傾向於布爾人,曾有過從沙皇俄國來的數百名醫生和護士在布爾人的軍隊中充當誌願者,戰爭結束後其中的許多人沒有回俄國,這其中應該就有老喬斯基。我甚至還查到在恩加米蘭地區有個岩洞叫作“喬斯基洞穴”。1932年一個來自杭濟的農場主,名叫馬丁內斯.喬斯基(Martinus Drotsky),在布須人的引導下,發現了這個洞穴。難道他就是老喬斯基?之後他們家就從杭濟遷去了馬翁?

一百年中,喬家大概有五代人生活在博茨瓦納。他們肯定經曆了創業的千辛萬苦,也有過事業上的種種成就。而我也許更想知道,這麽多年,喬家的子女受到怎樣的教育?子女的婚姻問題如何解決?子女如何開創自己的事業?他們是如何保持自己的俄羅斯文化的?他們又是如何適應博茨瓦納當地環境的?

 “喬家小屋”,凝聚著幾代人的付出,絕不是某個富翁一擲千金的產物,這或許沒能滿足我們心中對富人神話的企盼,但無論如何不會降低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細想起來,短短不到二十小時與兩代人的偶爾接觸,讓我們看到了喬家人自然美好的一麵。喬家的業績也許算不上財富意義上的成功,更多的是一種傳承,像流淌的河,像委婉的歌,更像生長在恩加米蘭曠野中的小草。 

(寫於:200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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