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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牌瑞士銀行的風控失敗和消逝

(2023-12-02 17:04:28) 下一個



瑞士蘇黎世市中心的閱兵廣場(Paradeplatz),是瑞士最昂貴的地段之一,也是曾讓人覺得穩如磐石的瑞士金融業和國際財富和權利的象征。瑞銀集團和瑞信集團的總部都設在這裏。

瑞信集團(Credit Suisse Group AG,以下簡稱瑞信)誕生在1856年7月5日,為瑞士鐵路發展而組建。它還幫助建立了瑞士輸電網絡及歐洲鐵路係統。1978年,瑞信與美國第一波士頓銀行展開合作,並在1988年出資購買了該銀行。在1990年到2000年期間,瑞信進行了一係列收購,成為世界大銀行之一。在2008年次貸危機中它是受影響最小的幾個銀行之一。

但是從那以後,瑞信開始走下坡路,而且一直沒有回頭。虧損、醜聞、股價大跌,接連不斷。新冠疫情之後,為了應對全球通貨膨脹,美歐中央銀行,尤其是美聯儲多次加息,這讓全球銀行業大受影響,美國矽穀銀行等銀行忽然倒閉。在這樣一個氣氛緊張的背景下,2023 年 3 月 19 日,有著160多年曆史的瑞信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在瑞士政府的參與下,瑞銀集團宣布以 32.5 億美元(30 億瑞士法郎)收購瑞信,以防後者倒閉。這項收購於2023年6月完成。

瑞信的問題,不隻是一家銀行的問題,也是影響瑞士作為國際銀行業重要地位的問題。雖然,自從多年前受美國和國際金融監管環境的壓力,瑞士不得不放棄1930年代開始的對儲戶隱私的絕對保護政策,就已經走了下坡路,但是瑞信對風險管理的完全失控,仍然是根本問題。

回顧一下瑞信如何走到這一天,是非常有意義的。

根據彭博市場及其他資料,我們看看瑞信曆史上的六個關鍵事件,以揭示困擾瑞信的根本問題。我們會看到,在每一個轉折點,瑞信都有機會彌補缺陷,但都沒有做,暴露出其根深蒂固的傲慢自大。

一、進入華爾街

1990 年一個悶熱的夏日,小阿奇博爾德“阿奇”考克斯(Archibald “Archie” Cox Jr.)抵達波士頓後灣區的一家酒店。考克斯是位資深的摩根士丹利銀行家,幾個月前被瑞信聘請來評估一家華爾街銀行,該銀行與波士頓這座城市的曆史交織在一起,至今仍保留著它的名字,它就是第一波士頓公司。

在當時的麗思卡爾頓酒店的一間會議室裏,考克斯坐在瑞信董事長雷納古特(Rainer Gut)的桌子對麵。瑞信自 1978 年以來一直持有第一波士頓少數股權。現在,這個美國合作夥伴出現問題,瑞士銀行麵臨著拯救它或讓它崩潰的抉擇。

在 1980 年代美國市場最時髦且創新的是高收益債券市場。第一波士頓投資銀行對此也積極參與,借出數十億美元為高風險的收購交易提供資金。但就在這個時間,這個利潤豐厚的行業開始崩潰,第一波士頓陷入了不良貸款的困境。

考克斯在便箋簿上潦草地寫下其中最有問題的一些交易,然後他們開始集中考慮其中一筆最大的交易:一筆用於杠杆收購俄亥俄床墊公司的4.57 億美元的貸款。這相當於第一波士頓當時股本的 40% 左右。 

考克斯和古特相視著,看到了瑞信控製第一波士頓的機會,他們隻需注資不那麽大的 3 億美元來支持這筆不良貸款,就可以使這家總部位於蘇黎世的銀行得以超越德意誌銀行等歐洲競爭對手,成為與華爾街有深厚聯係的全球金融巨頭。

“我相信瑞信當時確實將其視為一個機會,但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在收購後被任命為第一波士頓首席執行官的考克斯說。

古特當時放眼望去,決定救助第一波士頓公司,並解決俄亥俄州床墊公司這個問題。在瑞士合作夥伴新資金的支持下,第一波士頓這家美國銀行接管了這家總部位於克利夫蘭的床上用品公司,如一般的杠杆買入操作那樣,準備隨後將其出售。

但是這筆融資項目失敗了,在華爾街將被戲稱為“燃燒的床”。Lehmann Livian Fridson Advisors LLC 的首席投資官 Martin Fridson 說:“燃燒的床成為公司金融史上一段令人遺憾的事件的典型代表,部分原因是這個綽號太形象了,必然成為頭條新聞。”他當時在美林公司工作。 “但這絕不是一個獨特的現象。”

值得注意的是,在收購之後,瑞信開始了擁抱同樣類型的風險業務——例如杠杆融資和抵押債券交易——就是導致了“燃燒之床”那樣的交易。後續領導做了多次調整,最終在 2006 年放棄了曾經引以為豪的第一波士頓這個名字,試圖用瑞信創造一個獨特的身份,並將華爾街的員工與更為低調的私人銀行家隊伍整合在一起。

投行部分賺了很多錢,多年來貢獻了公司一半以上的收入。但在全球金融危機期間,這部分業務也使瑞信蒙受了數十億美元的損失。

麵對後來的問題,現年 82 歲的考克斯說:第一波士頓的問題“本來可以解決的,但他們隻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和正確的紀律,我懷疑他們仍然沒有”。他是於 1993年卸任的。

盡管如此,在2008年的時候,瑞信是通過從股東那裏籌集資金而不是像競爭對手瑞銀集團等同行那樣接受政府救助,在金融危機中幸存下來。這增強了瑞信對他們控製投資銀行風險承擔能力的信心。當危機後由於國際銀行業新規則大幅提高一些利潤豐厚貸款和交易業務的成本而威脅到銀行的利潤目標時,瑞信也削減了開支,可是他們對風險和合規人員的削減最大,這些“中後台人員”被認為不如“前台”賺錢,因此可以削減以減少成本。

在瑞信被收購之前的一段時間,由董事長阿克塞爾·萊曼 (Axel Lehmann) 和首席執行官烏爾裏希·科爾納 (Ulrich Körner) 代表的新領導計劃把瑞信回歸到瑞士傳統理財方麵。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在這個最後的時候定下的前進方向包括恢複 First Boston 的名稱,隻是該名稱將被授予一家規模較小的獨立出去的投資銀行,而且該銀行可能會在幾年內被出售。瑞信的股價在被收購前遠低於 1990 年 收購First Boston 時那個決定性的一天。

這樣的計劃讓人不禁唏噓。曾幾何時,他們曾攜老牌瑞士銀行的魅力,買下美國的第一波士頓銀行,目的就是攻占華爾街。

但是,他們沒有勝過華爾街,而是被華爾街文化反噬,那就是,在做業務的時候更加膽大妄為,讓一件又一件的風險失控事件發生,也因此,在美聯儲加息對抗通貨膨脹的時候,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了上來。

相比華爾街銀行,瑞信最大的問題是不能通過反省發生的問題從而改變做事的方式,也就是說,沒有學習能力。雖然其他銀行也有過醜聞,但瑞信的不同之處在於,它總是將這些事件視為一次性事件,很快又我行我素,恢複同樣的做事方式,繼續對業務不加應該的風險防範。大多數銀行與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時相比資本金都更充分,抗壓能力更強,它卻是變弱的少數幾家之一。


二、私人銀行欺詐案

2004 年 12 月,帕特裏斯·萊斯科德龍 (Patrice Lescaudron) ,這位身材瘦小、說話溫和的法國人,作為私人銀行家第一天走進了瑞信俯瞰羅納河的日內瓦辦事處。他的起薪是 160,000 瑞士法郎(140,000 美元),以日內瓦銀行家的標準來看,這個數字不算高,但對於一個 41 歲的新人來說還不錯。他之所以被錄用,主要是因為他的俄語技能,這是他在莫斯科為化妝品公司 Yves Rocher Group 工作時學會的。

當時,時任首席執行官的格呂貝爾(Oswald Grübel )正在重組瑞信,以更緊密地聯係投資銀行業務和財富管理業務。這是很多銀行想做的事,特別包括摩根斯坦利,因為處理富人資金的傭金提供了更穩定的收入來源,以平衡過山車般的投行另一部分業務,主要是交易的收入。摩根斯坦利近年來的成功主要因為這項整合的成功。格呂貝爾想擴大私人銀行的規模,尤其是針對前蘇聯解體之後出現的新興的寡頭階層。

由於在加入瑞信之前萊斯科德龍沒有客戶,也沒有銀行業經驗,他最初每年要花多達 10 個月的時間在俄羅斯忙於業務。俄羅斯部門的一位高級經理離開後,他發現自己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了正確的位置,接手了兩個在瑞信有 16 億美元的資產的客戶。其中一位是億萬富翁、格魯吉亞前總理 Bidzina Ivanishvili。一夜之間,這個新手銀行家獲得了權力和地位,當然也麵臨著巨大的工作壓力。

然後,2008 年的市場動蕩導致投資組合大幅下挫。為了讓他的客戶——以及他自己——擺脫困境,Lescaudron 開始在那位億萬富翁不知情的情況下動用他( Ivanishvili )的賬戶,試圖用這位格魯吉亞人的錢為其他客戶贏回損失。

這些騙局簡單得驚人。據 Lescaudron 自己承認,他從一份文件中剪下了 Ivanishvili 的簽名,將其粘貼在交易單上複印。初試成功,受到填補了 6000 萬美元漏洞的鼓舞,他計劃繼續這樣做並加大力度。

其實這樣做一路上都遇到了紅燈。 Lescaudron 曾在 2008 年、2011 年和 2013 年兩次因違反銀行的合規政策而受到監管人員的口頭警告和書麵警告。具體而言,這些違規行為包括進行未經批準的付款、無視“了解你的客戶”指南以及在客戶訂單之前搶先交易。然而,瑞信並未阻止他。

2015 年,在對一隻波動很大的醫藥股進行大規模投資失敗後,他的問題終於被發現。由於他錯誤的賭注,公司突然被要求追加千萬美元的保證金,瑞信的律師要求他解釋。

“這是生活奧秘之一,”萊斯考德龍說。他告訴他們他本來是可以用更多的非法活動來掩蓋這筆虧損的錢的,但“受夠了”,不想玩了。他於 2018 年被判犯有欺詐罪,於 2020 年自殺。

這起醜聞在從百慕大到新加坡的法庭一路上演。可能到瑞信被接管的時候,還沒完。瑞信已被勒令就 Lescaudron 的行為向 Ivanishvili 支付超過 6 億美元的賠償金,而且該法案可能會增加到超過 10 億美元,這是瑞信曆史上最昂貴的聘用。

但多年來,瑞信未能充分監督其他缺乏經驗的員工,也未能抓到後來被解雇的有這種行為的員工。 2020 年,一位為非洲客戶偽造投資合同文件的私人銀行家在損失約 1000 萬法郎後被捕。 2022 年,一家瑞士法院判定瑞信和一家私人銀行家未能阻止一名前摔跤手轉為可卡因走私者的洗錢活動。那個案例中的銀行家——一位出生於保加利亞的前職業網球運動員——是在 2004 年被招募的,盡管她的資曆很低,就像 Lescaudron 一樣。

根據瑞士銀行業監管機構 Finma 委托對欺詐進行的獨立調查,如果當時資金繼續流動,該銀行就仍然會縱容 Lescaudron 的不良行為。 Finma 的報告稱,與主要客戶的關係和獲取大筆資金導致“上級缺乏自信和對不當行為的起訴不一致”,盡管它沒有得出該銀行知道欺詐行為的結論。

百慕大法院同樣裁定,該銀行當地的保險部門對 Lescaudron 的不當行為“視而不見”。


三、行政間諜案

2019 年 1 月,伊克巴可汗(Iqbal Khan)參加了時任首席執行官蒂賈內·蒂亞姆 (Tidjane 蒂亞姆) 舉辦的晚宴,蒂賈內·蒂亞姆既是他的老板,也是他在蘇黎世湖富裕郊區的鄰居。可汗曾負責財富管理業務,並目標日後掌管該銀行。不過這天他對蒂亞姆的花園發表了貶低的言論。這讓兩人之間長期惡化的爭執公開化。

幾周後,可汗沒有得到晉升,7 月他離開銀行,後來接受瑞銀的工作。此舉引起了瑞信高層的警覺,認為他可能會挖走關鍵人員。

9 月的一天,可汗和他的妻子開車經過蘇黎世,發現有人跟蹤他。他停下車子,用手機拍下了跟蹤他的人。這導致他與其中一名試圖搶走他手機的男子發生肢體衝突。警方被召來,男子被拘留。

這起聳人聽聞的事件,最終包括一名嫌疑人自殺,將瑞信拖入了小報報道。這起醜聞打破了該公司謹慎行事的聲譽——瑞士銀行業的基石——並暴露了一種個人虛榮心淩駕於道德和法律界限之上的文化。

監控的責任最終歸咎於首席運營官 Pierre-Olivier Bouée,他最初被允許辭職,後來“因故被解雇”。該銀行的一項調查發現,蒂亞姆的這位長期合作夥伴與瑞信的安全主管用加密信息勾結,聘請私人調查員跟蹤可汗。蒂亞姆說他不知道這個間諜活動。

蒂亞姆在 2019 年 10 月的一份內部備忘錄中說:“對伊克巴可汗的監視嚴格來說是一個孤立的事件,相關個人已承擔全部責任。有關文化和道德標準的棘手問題已經被提出。董事會迅速采取行動解決這些問題。”

盡管銀行急於否認這一令人尷尬的事件,但很快就發現這並非獨一無二。 2019 年 2 月,瑞信還聘請了一家公司追蹤時任人力資源主管兼執行董事會成員彼得·戈爾克 (Peter Goerke) 數日。

當時瑞信正發生一些大的損失,蒂亞姆在忙著解決,表示他並不知道這個事。與此同時,調查人員正在揭露 Lescaudron 欺詐的程度,事情也夠多。雖然 Bouée 也為這第二起間諜事件負責,但蒂亞姆也無法擺脫這麽多的幹擾。

在 2020 年 2 月蒂亞姆宣布退出時,董事長烏爾斯·羅納 (Urs Rohner) 表示:“我們看到所有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任、聲譽和信譽都在惡化。”

但情況還在變得更糟。作為可汗事件引發的調查的一部分,瑞士銀行業監管機構在 2016 年至 2019 年期間發現了另外五起監視案件,全部發生在瑞士境外,涉及前雇員和第三方。

“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些監視的決定是非正式做出的,也沒有給出可理解的理由,”Finma 說。

更糟糕的是,監管機構在 2021 年 10 月表示,瑞信向公眾和監管機構發表的聲明“隨後被證明是不完整甚至不準確的”。監管譴責了兩名個人並啟動了針對其他三人的執法程序。

瑞信表示已采取“果斷措施”禁止對員工進行監視,除非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例如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它拒絕評論為什麽它最初將對汗的間諜活動視為孤立事件。

四、供應鏈金融

2014 年底,瑞士資產管理公司 GAM 的首席執行官David Solo 向一家叫做Greensill Capital 的供應鏈金融集團提供了 1220 萬澳元的貸款。

那時的Greensill Capital 可以說名不見經傳,但是他們要做的事卻很引人注目。他們試圖擠進幾十年來一直由銀行主導的金融領域的一角,信誓旦旦地要讓“金融更公平”,並宣稱它要做的是使“資本民主化”。

對Greensill Capital 的創始人 說話圓滑的推銷員Lex Greensill 來說, Solo 是個非常寶貴的有用之人。 當Solo 卸任瑞士資產管理公司 GAM 的首席執行官後,Lex 說服他成為Greensill的顧問。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Solo成為Greensill與瑞士資產管理行業之間的重要紐帶。那時候,負利率在懲罰著投資者,他們找不到有回報率的投資項目,而瑞士資產管理行業向他們承諾可以提供比較高回報率的投資機會,包括Greensill的項目。Solo先是讓 GAM,然後規模更大的瑞信加入進來,將他們客戶的資金投入Greensill的項目中去。

Greensill 做的是什麽呢?它給供應鏈提供金融業務,也就是在供應鏈一方錢沒發出或周轉不便的時候提供資金,從而讓貨物發出,而它提供的資金低於應繳的數目,相當於收取一筆費用,然後Greensill再基於付費一方提供的發票來發行債券。前麵說的資產管理客戶就是投資於這些發票債券,相當於把錢借給Greensill, 後者再把錢借給貨物購買人,然後貨物購買人的付費和利息還給投資人。這裏的供應鏈也不隻是指貨物,甚至包括工資,比如,暫時發不出工資的醫院和小商業者。

是哪些投資人呢,其中包括在2018 年進入的美國私募股權公司 General Atlantic 和一年後的軟銀,後者在2019年提供了15億美元。這個債券可以稱為一種金融創新。而這其中的智慧都來自David Solo,而Lex Greensill有的是三寸不爛之舌。

Solo是個美國人,非常聰明,本來是在芝加哥一家對衝基金做衍生產品交易,但是一家瑞士銀行SBC買了這個對衝基金。因為他聰明,很受SBC老板的喜歡,當SBC和另外一家銀行合並成了UBS之後,他成了UBS的首席風控官。不過,各種原因他後來去了GAM。然後遇見Greensill,又幫他設計了這樣一個供應鏈金融產品。

而瑞信做了什麽呢?就是向它的客戶推銷Greensill的產品,規模達100億美元,相當於向Greensill提供資金,受影響的客戶有1000人。

那時候,也就是2016年,瑞信投行的前負責人Eric Varvel接任資產管理業務負責人。在Solo的撮合,供應鏈金融基金非常吸引 Varvel。他覺得這項針承諾“類似債券”的風險水平,但回報比現金更豐厚的投資對富有的客戶有吸引力。於是,瑞信於 2017 年推出了四隻由 Greensill 支持的供應鏈融資基金中的第一隻。

2018 年初,正當瑞信向客戶推銷這個項目的時候,GAM 的一名舉報人警告監管機構,GAM的經理海伍德在管理其基金的方式上違反了簽署合同和接受禮物的內部規定,包括乘坐Greensill的私人飛機。

隨著 GAM 基金的問題出現並最終退出,瑞信的 Greensill 基金卻開始騰飛,膨脹到 100 億美元。

幾位前 CSAM 員工稱,GAM 的危險信號被忽略了,隻因為 Greensill 基金是該部門增長最快的領域之一。瑞信還著眼於為 Greensill 提供潛在利潤豐厚的公開上市建議。

但是Greensill 在做危險的遊戲而已,最終破產。人們發現,雖然瑞信知曉Greensill的問題,但仍然把客戶的錢送給他們,購買他們的產品。客戶當然要瑞信負責任。瑞信不得不為這些失誤買單。

Lex Greensill 與英國前首相David Cameron沾上了關係,給我們的故事加入了更為跌宕起伏的佐料。現在Cameron又回來做英國外交大臣,讓人大跌眼鏡。


五、交易客戶的大崩潰

2021 年 3 月 24 日,瑞信的頂級交易員保羅·加利埃托 (Paul Galietto) 收到了一些可怕的消息:該交易台最大的客戶將無法在第二天支付其所欠的逾 20 億美元。

總部位於紐約的投資公司 Archegos Capital Management 管理著億萬富翁 Bill Hwang 的個人財產。在大筆押注失敗後,這家紐約投資公司在過去兩天裏一直在與其他貸方商討,而沒有給瑞信留下足夠的資金。

關於Bill Huang 的交易和這次事件我們在以後再詳談。

不過,對於瑞信來說,隨後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慢動作的車禍。瑞信在紐約、倫敦和蘇黎世的高管們互相攻擊,因為都在試圖避免對巨額虧損負責。

這個業務,簡單來說,就是給客戶的買賣股票提供杠杆即資金並從中收取利息。如果客戶賺錢,萬事大吉。如果客戶虧錢,那就把客戶的資產清掉並把自己提供的資金收回。問題就在於客戶的資產是否足夠能把資金收回。

瑞信的交易員震驚的發現,Bill Huang 在很多競爭對手那裏做同樣的業務,而競爭對手已經比自己先下了手,而他們的拋售已經讓自己手頭持有的資產價值大幅降低,遠遠低於自己提供的資金。這是一場與更快離開街區的競爭對手的戰鬥,而自己還沒有入場,已經輸掉了。 

2022年3 月 29 日,Goldman Sachs Group Inc. 宣布已經避免了這個崩潰對他們帶來的打擊。而此時,瑞信仍在調查其損失的過程中。

在接下來的複活節周末,時任首席財務官的戴維·馬瑟斯 (David Mathers) 在醒著的每一分鍾都在計算成本,而時任首席執行官的托馬斯·戈特斯坦 (Thomas Gottstein) 則在決定哪些高管將承擔這個責任。

直到 4 月 6 日——在得知即將發生的違約後將近兩周——瑞信才得出初步統計:47 億美元損失。隨著 Archegos 資產價值的暴跌,虧損比剛開始要追加保證金時增加了一倍多,最終增至 55 億美元,這抹去了瑞信一年多的利潤。

這一打擊是最後一根稻草,使瑞信陷入了今天不得不努力應對的生死存亡的境地。

與Greensill一起,這兩個事件震驚了金融界,但事後看來,它們已經醞釀了幾十年。

為什麽這麽說呢?

在 Archegos 的事件中,一位風險經理已經六個月試圖警告他的老板,如果這個投資者的策略適得其反,瑞信沒有足夠的抵押品來避免潛在的損失。但這個警報被忽略了,這也是瑞信風險控製逐漸削弱趨勢的一部分。

從 2012 年開始,瑞信就目標削減 40 億美元的成本。幾年內,風險管理人員被轉移到更便宜的地方。一個紐約團隊搬到了北卡羅來納州的羅利;另外一些人員從更昂貴的歐洲城市轉移到波蘭;一個全球信用風險小組被轉移到新加坡樟宜機場附近辦公。

在 2015 年 蒂亞姆 成為首席執行官後,他著手實施了一項把業務拆分到各個地區的計劃,這讓風險團隊失去了從全球整體範圍了解銀行風險敞口的能力。

2016 年,該銀行進行了一項名為“蘋果計劃”的內部審查,調查了在 American Energy Partners LP 破產前幾個月向其提供的一筆貸款損失數億美元的原因。評估得出的結論是,風險管理人員缺乏資源和權力來履行其職責來保護銀行免受交易失敗的影響。

與此同時,英國、瑞士和美國的監管機構也一再警告瑞信,其風控流程不夠強大,無法應對危機。

即使調查凸顯了缺陷,瑞信的領導團隊(2011 年至 2021 年期間由 Rohner 領導)還是減少了風險管理支出,以幫助實現利潤目標。從 2019 年(蒂亞姆 擔任 CEO 的最後一年)到 Archegos 違約,風險團隊中約 40% 的董事總經理離職,其中大部分是非自願離職。

根據律師事務所 Paul、Weiss、Rifkind、Wharton & Garrison 的一份獨立報告,該銀行的複雜性、文化和控製是造成 Archegos 巨大損失的原因。報告總結說,瑞信“對風險持漫不經心的態度”,並且“未能在多個關鍵時刻采取果斷和緊急的行動”。

瑞信對這個報告的回應是做出了一係列措施來彌補這些缺陷,並誓言將此事件作為“其整體風險管理方法的轉折點”。

2021 年 3 月,Gottstein 宣布將從 Archegos 的崩潰中“吸取嚴重的教訓”。

瑞信的未來取決於讓投資者、客戶、監管機構和員工放心,這一次該銀行不會隻是像往常一樣恢複業務。

六、最後一件信用事件

在被收購之前,又發生了一件事。

董事會主席萊曼在 2022年12 月 1 日接受英國《金融時報》采訪時表示,資金外流“已經完全趨於平緩”。 部分逆轉”繼 10 月份的一波客戶贖回浪潮之後。一天後,萊曼在接受彭博電視采訪時表示,資金外流“基本停止”。

可是瑞信在二月份其全年業績中透露,整個集團在整個 12 月和 1 月一直在流出資金,盡管瑞士和亞太地區等業務領域出現了淨流入。

瑞信在發布業績時表示,部分業務在 1 月份出現了資金流入,但沒有說明整個集團是否出現資金流出逆轉。

客戶在 2022 年的最後三個月從該集團撤出了 1110 億瑞郎,其中三分之二的資金流出發生在 10 月份,當時該銀行受到社交媒體上關於其財務狀況的各種說法的打擊。財富管理業務占本季度資金流出的 927 億瑞郎,超過分析師預期的 619 億瑞郎。

那麽,萊曼在2022年12 月 1 日說的話是真是假呢?可信嗎?

瑞信股票應聲而下,繼續新低。

在所有這些事件之後,2023年三月,瑞信被合並,不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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