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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蒙時代(下)

(2009-08-08 13:41:16) 下一個

從巴黎回來之後,傑弗遜和亞當斯兩個人雖然還是君子之交,一個是華盛頓的副總統,一個是國務卿,但已經不是親密的朋友了。 他們各拉山頭,在總統選舉中說了很多對方的壞話。隻是那時侯的選舉,候選人自己不站出來拉選票,還不至於撕破麵子。

當兩人都老了並退出政壇的時候,他們共同的朋友,本傑明儒思試圖讓他們重歸於好。儒思先是勸說亞當斯給傑弗遜寫信,但亞當思說:我比他年長十歲,參加獨立革命早於他,所以應當是他先給我寫信才對。如果他給我寫的話,我一定好好回信,這樣才合適。

儒思同時也問了傑弗遜同樣的話,但是傑弗遜說我以前給他和他太太阿比黛兒寫過信,沒見回音,我才不再幹那傻事呢!

最後還是亞當斯曲尊給傑弗遜寫了第一封信,敘說從前的友情。有一種說法是,亞當斯對自己的曆史地位總是不放心。和傑弗遜通通信,把自己的觀點說說清楚,留名青史的可能性總可以更大些吧!如今,我們至少知道亞當斯就是那個和傑弗遜通信通了二十年,寫了上百封信,人家不回信也接著寫,以此度過餘生的那個老頭吧!至於傑弗遜,不能說他太傲慢,他想幹的事,想寫的東西多著呢,要不是亞當斯是他的老朋友,也算還有點思想,那有那閑工夫陪他!傑弗遜總共給亞當斯寫的也沒多少。

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他們對啟蒙思想的見解。我還真發現了。亞當斯說,18世紀,不論是在對人性的理解上,還是在文學,藝術,音樂上,都是最偉大的世紀。傑弗遜點頭稱是。

華盛頓不是也說過嗎,“我們這個國家,不是建立在從前那些充滿愚昧和猶疑的曆史之上,而是基於最近的這個時代,這個對人的權利有更好的理解和更清晰定義的時代。”

我想,當傑弗遜回答是的時候,他一定想到了他從前在巴黎給麥迪遜寄的那些休謨的書,他自己也一定通宵達旦的讀過,不然,他不會把那些書寄給麥迪遜,麥迪遜也不會在幾個月當中,把自己藏起來研究這些書,從而起草了美國憲法。

休謨曾經說過,不論是民主政府,還是獨裁政權,都在乎公共評價 (a government is judged by nothing but opinion, democratic or dictatorship)。如今,不論是奧巴馬,還是溫家寶,都要作秀,爭取民意,那是執政者的工作。

我知道他們說的是蘇格蘭啟蒙運動,因為亞當斯一貫對法國大革命嗤之以鼻,所以不可能欣賞國人所認知的與法國大革命劃等號的啟蒙運動。傑弗遜曾經對法國的啟蒙運動很有激情,可大革命後也不再認同了。

更有趣的是,亞當斯開始對將來擔憂起來。他說,人類在新的世紀裏會不會有一個新的哲學代替這個啟蒙哲學?我們會不會再一次變成狂熱的宗教徒?

亞當斯的焦慮還真應驗了。19世紀裏一個叫卡爾馬克思的人帶來一個新的哲學,以集體代替個人,以共產主義理想代替天堂,但是同樣需要信仰,新仰是什麽,就是想不清楚的,也不需要想清楚的,隻管相信就行了的東西。

而這個偉大的美國,竟變成了一個世界上最保守,最宗教教條的國家。選舉人對上帝必須必恭必敬,連異議都不能有!亞當斯作和感想呢!

富蘭克林也不能瞑目!怎麽一個由無神論者,天神論者華盛頓,亞當斯,傑弗遜,麥迪遜,富蘭克林創建的國家,人民大多數為逃離宗教壓迫而來,以啟蒙思想為立國信條會淪落到今天這個言必稱上帝的樣子呢!

當富蘭克林1757年到英國的時候,險些翻船喪生。他在給太太的信中說:如果我是個天主教徒,在這種情況下我應當給哪個聖人建個教堂。可惜我不是。如果我定要許個諾,那應當是要建個燈塔。另一次在1785年,麻州的一個小城要改稱他的名字,要他捐錢買個教堂的鍾。富蘭克林回信說,教堂就不要修的那麽好了吧,最好建個圖書館,我可以捐錢買些書。道理(sense)比鍾聲更響亮。在今天這些話大概是Politically incorrect, 連參議員都選不上。就是到老的時候,他也不過是說“如果我從前是無神論者的話,現在我越來越有點知天命了。” 到死的時候,在牧師的追問下他說:“我相信一個上帝,他是宇宙的創始者。他用他的神喻管理這個世界。我們應當禮拜他。可是我覺得對他最可接受的奉獻就是對他的子民作好事。” 對於基督的神聖與否,他說:我有些懷疑。可是我不把這個問題教條話。我從來沒研究過它,也不打算現在去研究它。反正我馬上就有機會很容易地去親身驗證它了。

富蘭克林年輕的時候,曾給自己寫過一個墓誌銘:

躺在這的是印刷匠富蘭克林。如同一本內容已經殘缺不全的老書的封麵,雖為蟲蛀,思想還在。因為他會以更新更優雅的樣子,由其著者再修訂,再改正,重回人世。


兩個世紀過去了。在中國我們嚐試了馬克思的哲學,在美國我們嚐試了原教旨主義的意識形態,我們知道這些東西都可以快速的把人們帶到災難。人們應當回到啟蒙主義哲學:自由和富足。任何其它都是政客們自利的手段(當然,政客可以在任何哲學下自利,不過至少在自由和富足的世界裏,大多數人的利益得到保障)。

1826年7月4日,獨立戰爭50年後的那天,好像是說好了的,傑弗遜在下午死去, 幾個小時之後,亞當斯也跟了過去。

結束語

寫完這個故事的時候,一段古典音樂正好從收音機裏飄過來。那一刻,我的心忽然想,這段故事,還真像是一首交響曲:兩個主旋律,時而並行,時而纏繞,人類文明史上那些最閃亮的思想猶如跳動的音符,飄蕩其中。如果我能用音樂來寫這段故事的話,我會把傑弗遜寫成是那沉思的,略帶感傷的慢板,也許,應當讓小提琴來演奏他吧;而富蘭克林,我會讓他是那大提琴,帶著寬厚,溫暖,智慧的音色。斯密和休謨則會是長笛或者長號,高昂的聲音回蕩於山穀,似剛剛穿過蘇格蘭高地那清冽的空氣。

而如果我幸運的話,我希望我這個故事結束的樣子,會像是那徐徐拉上的幕布,讓人們深思。讓人們能聽到那持久而悠遠的回聲,從高高的精神世界,傳到我們這個凡世。


One day I was thinking of the story while listening to some classical music on the radio, there was a thought coming to my heart at that moment: I can’t help feeling that the whole story is like some symphonic music, with two major themes, sometimes in parallel, sometimes intertwined, and blended with the most brilliant figures in the history of civilization. If I could compose, I would make Jefferson a thoughtful, melancholy adagio, maybe played by violin. Ben would have a broader spectrum and warmer sound, something like a cello. Smith and Hume could be flute or clarinet, like cold cleansing air from the Scottish highland. 

And hopefully,the way I ended the story can be like a thought-provoking curtain draw, with long-lasting echoes resounding in the spiritual realm high above this mundane world。

白大偉,2009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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