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下的告知

2006年至2008年，我在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mherst 讀研究生。經常在淩晨三、四點離開圖書館，穿過寂靜的校園，回到我的住所。熟悉的樹影婆娑每個時刻都給我不同的感悟，而那天是剛剛得知了飾演林黛玉的陳曉旭逝去，這使我一路唯有悲哀… 這樣的悲哀也召喚出藏在心底所有的隱痛, 由此寫下這首 “菩提樹下的告知”。

 2008年，在陳忠實先生的支持下，柳青文學研究會的“秦嶺”文學雜誌創刊。創刊號發表了這首詩及另外四首譯詩。

菩提樹下的告知         劉曉樺 - UMASS Amherst, MA – 2008

舍利子

你得知了這安詳的覺悟

這與世人相關的覺悟可否讓你驚異

因為它太簡單

人生是所有的奢華所有的苦難

人生是穿行奢華苦難的旅途

你是我隨手觸及的樹

舍利子

誰跟從誰都無從判斷

但你不要在意

因為這是我們懶惰和親切的天性

以及我們柔軟身體的欲望

但我的告知會讓你承負一些重量

一些你無意中擷取的重量

舍利子

你可以彷徨

我也是因為親切的天性

以及柔軟身體的欲望

還有懶惰

舍利子

所以這樣的言詞

才會有記錄

記錄在那樣的經書上

曆史一點點增長

此刻我也不知道未來

不知道未來會有廟宇

那些廟宇或簡樸或金碧輝煌

舍利子

我們隻是在這樣的樹下

這樹叫做菩提

所有這樣的樹都被稱為菩提

樹有很多

我是隨手觸及了你

這便是你的一個時刻

你沒有離開我是因為你也有一些悲哀

舍利子

我的哀傷如你一樣

也隻是常人的哀傷

我不能顛覆善良脆弱的想望

廟宇將裹挾我

人們將向我求助

我承擔了廟宇

你也承擔了我

舍利子我們不必很明白

但我們必須承擔

人們會花費很多氣力解釋

人們將費盡心思

那是我嬌媚的王妃

那是我光明的兒子

人們並不在意他們

但他們為我忍受隱痛靜靜流淚

舍利子

我因此而沉默

你便知道了我比世人更加平常

人們互相告知忘卻

人們尋找崇拜然後卸下重負

一切皆空但仍有重負

此時我的哀傷已在你的肩上

舍利子

如何能一切皆空天下安寧

我就是這樣千年萬年為世人活著

因為我來到這裏觸及了菩提

因為我隨手觸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