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不歸的財富和海歸的淪陷 (二)： 失去自尊的尷尬

我覺得生活在海外的人， 尤其是在海外能夠站穩腳跟的人， 可能都經過一段艱辛的
創業或找工作不順的過程。 能夠最終安定下來， 事業穩定， 財富收入穩穩不斷的
到來， 這是非常可喜可賀的。 你想， 中國的農民工有幾個能在人才濟濟的中國大
城市買房子， 安居樂業， 變成城市市民的一份子。 幾乎很少吧！ 但是你做到了，
從你踏上這片幾乎處處是機會的新土地， 你幾乎沒有任何依靠， 沒有任何經濟基
礎， 但你憑自己的智力和勤奮， 你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也做者自己認為有意義的
工作。 你可以感到很自豪， 因為你不感到欠任何人的， 你是個踏踏實實的勞動者，
你不用巴結任何人， 你可以得到你應該得到的一切。你對自己的所得和待遇是理
所當然的和心胸坦蕩的。 你享有和美國任何一名公民一樣的權力和待遇， 所以你
走到哪裏都可以挺直腰杆走路， 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但這一切在你踏上國土的那一刻起就要被打得粉碎。 首先， 就是尊嚴和自我的損
失。你在美國幾十年來形成的價值觀和遵紀守法的好習慣， 這裏都不適用了。 你
被要求要重新適應中國的國情， 其實就是要適應中國看似雜亂無章的潛規則。 你
被要求先從孫子做起， 直到你能熬成兒子， 或者最終你能熬成大爺。 這裏， 永
遠沒有平起平坐。 有的隻是點頭哈腰， 對領導的服從和尊重。 如果你不幸成為下
層， 當了孫子， 你就隻能學會端茶送水， 把領導伺候好了， 才有你的二兩稀粥
喝。這裏， 一切寫在紙上的， 未必就是實現得了的， 因為一切都由領導決策和每
個環節都有小鬼把持著。 這又是一個對你多年訓練的一個考驗， 該是你的未必是
你的， 不該是別人的可能就是別人的。 努力和能力， 未必能實現你的願望； 你
要花費很多精力打通很多關節， 搞好一層又一層的關係。 關係學， 這裏就是最實
用的學問。 你的專業學問， 即使你非常出類拔萃， 如果沒有高人提拔， 你可能
會永遠默默無聞， 你的職位連帶你的生活， 可能大大不如你的同僚。

為什麽在中國你要耗費很多精力在人事上， 而在美國你可以安心工作安心做學問？
製度的不同是一方麵。 在美國， 人事隻是你的資源和後備力量， 是你工作的支持
和保證。 在中國， 人事就是你的領導， 決定你的衣食父母的人。 在這個決定你
一切的人和關係網麵前， 你不能不集中精力去應對。 另外一個很大的方麵， 則是
美國和中國文化的幾乎對立的區別。 美國是個講究個體的社會。 你自己可以決定
做幾乎所有的事。 從小孩子起， 他， 她們做得最多的就是多種答案的選擇題。
可能沒有標準答案， 但每個人隻能選擇一次， 後果自負。 但在中國， 大家從小
就被訓練做題隻有一個標準答案， 不能做錯， 錯了， 懲罰和損失都可能會很嚴重
的， 搞得大家都是戰戰兢兢。 所以， 在美國， 人人可以輕鬆的做選擇，因為你
隻用對自己負責； 而在中國， 每個人都不需要做選擇， 隻用背或找人核對標準答
案。 每個人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你就要受到眾人聲討和口誅
筆伐的， 而且可能遭受很大的損失。 所以， 海龜， 你又一次陷入了不能自我的
泥沼。 當然， 你其實隻是社會的一份子， 一個龐大社會網絡的一個小環節----你
就像一個被蜘蛛網粘住的蜻蜓， 你怎麽掙紮， 也動彈不了多少。 你終於被適應了
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