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
我們院不大,小孩不少,每家都是好幾個,院裏小孩加一塊數目比大人都多了。最多的一家有8個,最少的也兩個,像馬兵和他姐,獨生子女一個也沒有。人口越來越多住不下,後來在北院辦公樓後麵又加蓋了三排房子另起了一小家屬院。若沒有上山下鄉,還真是無處安放那一群群叮叮鐺鐺的心。他們那些孩子都大,呼風喚雨嘯聚山林的事,我們小孩都沒趕上。本來我姐能挨點邊,但我爸不讓去。我跟我姐又差著好幾歲,而且在我才一點點大高考還沒恢複時我爸就說我以後得去上大學。所以我沒想過別的。
院裏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孩得有20多個,小學和我同班的就有6個。初中以後就分開了。
馬兵家和我們家住一排房,我家是西邊間,他家是從東數第二家,中間隔著三家。他媽在塑料廠上班,能買到彩色的塑料桶盆,我們鄰居都能沾光,提前用上這種時髦東西。他爸對別的大人小孩都和氣唯獨對他很嚴厲,揍起他來拳打腳踢皮帶抽,打得他往床底下鑽。滿院子小孩心驚大人詫異。因為馬兵怎麽看都是乖孩子,還沒上學就每天端個方凳坐在門口寫字,比我寫字還早還好。不過他隻會寫不認識,我認得多能讀。
二妞家在第三排房子,我們家是第一排。她爸爸和我爸是老友了,從什麽時候就在一起工作。她爸是粗人,每天晚飯端上飯碗就出門,不是從我家開始就是在我家結束串門,一頓飯能在院裏挨家轉一遍。她媽在服裝廠上班,會做衣服,到南方工作過幾年,給外貿加工出口服裝,回來時帶的電視什麽的。二妞姐姐說話吐字不清,大人說是她小時候喉嚨裏長了個小白泡,她奶奶拿針給紮破了,就成這樣了。大家都叫她姐啞巴平。二妞她哥也不知是下鄉了還怎麽反正我沒印象,她弟弟和我弟弟大小差不多,小時候沒人管長大了不怎麽成器,前些年聽說吸毒了,婚也離了,到處踅摸錢,有兩次摸到我弟弟那裏,我弟弟說每次都給了點錢讓他去了。
二妞和馬兵都上的警校。二妞分去市局做指紋分析什麽的。後來她老公去了澳大利亞,她猶豫了好幾年才辦了病退跟去了,開了個花店還是什麽。
馬兵畢業先分到哪,後來聽說在哪派出所管戶口。我姐說給女兒轉戶口上學找過他,正在電話上貧嘴呱舌真真假假的和人約會。一見是我姐,痛痛快快給辦了沒一點麻煩。我姐說要不是他就是花錢也不一定辦得成。
馬兵後來給開除了,還判了兩年,不過是緩刑。這麽大事不管是什麽,他一人肯定是辦不了,但他一人頂了。一天牢也沒坐,開了個公司自己做生意了。